開在潔白地板上的血花散文隨筆

我從未想過養寵物,一直以爲養寵物者都是富有的閒人。像我這樣事業在夢裏,生活也在夢裏的人是養不起寵物的。很多時候也責怪自己無能,養不起更多的生命!

開在潔白地板上的血花散文隨筆

春末,三月的江南寒意還在。很多人的胃還停留在過年的盛宴裏,也或許他們的胃一直都在追尋着一場場的盛宴,總想找一些動物的肉去填補胃的窟窿。他們常說狗肉暖身驅寒,於是常常有胃極度空虛者夜間偷偷去打狗。

大概是3月底的一天深夜裏,我老公下夜班,已是午夜12點半了。這個點在江南還是有些冷的,寬闊的公路上空無一人,他下意識地放慢電動車速並停下裹緊外套。在昏黃的路燈下、馬路中間斜躺着一隻還顫動着的麻袋。夜間風很大,可那隻麻袋並沒有跟着風的方向被吹走,而是在不停地動,顯然裏面裝有活物。他把車靠邊停下,走到馬路中間擰起麻袋到路邊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條十幾斤重的深棕色狗狗。想想主人家扔狗一般不會這樣扔,這要有大車經過必死無疑。那又是誰,會這樣呢?應該是那些偷狗吃的偷得放摩托車或者電瓶車上帶走,結果估計開得太快掉下來,而沒有發現。想到這,他不禁緊張起來,得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一會待別人發現就來不及了。他迅速地重新紮好麻袋並把麻袋放上自己的電瓶車帶回了家。

第二天清晨,我剛剛睜開眼,他急切的對我說他撿了一條狗回來,放在後院空着的洗手間裏。我迷迷糊糊的睜開惺忪的睡眼朝他說的地方走去。我才走到後院中間便看見院牆角的湘妃竹下端坐着一條深棕色50釐米左右長的狗狗,眼睛與毛同色看似有些靈性,耳朵直立着帶有些許的不安。看我朝它走去,它便起身夾着尾巴身子顫抖着。昨夜他給它的米飯一粒也沒有動過,顫巍巍地四處緩慢移動,似乎有些迷茫。它不僅全身發顫而且還會嘔吐。我想它是不是太冷了?我打開取暖的小太陽並把它捧到小太陽邊讓它取暖,而它總是充滿不安與恐懼,顫巍巍地嗅着周圍的事物,似乎想要離開又不知道該往哪裏走的樣子。我找來冰箱裏的肉並熱了給它吃,它也不吃,只顫抖着全身驚恐的望着四周。我想它應該是被嚇壞了,八成是遇上打狗吃的狗販子了。

把大寶送進幼兒園後我特地去買了些魚,特地給狗狗準備的。空閒的時候輕輕撫摸它的被毛,漸漸的它就沒有那麼害怕了。中午的時候它吃了好些魚,也精神了好多,一會兒走出去,一會兒又回到家裏。我們一直把門敞開,希望它能回到原來它主人的身邊,或者說給它一個自由選擇的權利。留下來或者離開,它高興便好。

兩三天後的一個週末,天氣很好,我打算帶孩子們出去玩。開門時它便跑了出去,我一直等了好久它都沒有回來。我便關門帶着孩子們出去玩了。中午回來時,前後門都沒有它的身影,我想它應該離開了。我又擔心它成爲流浪狗,沒吃沒喝無家可歸。來的第二天大寶給它取名“阿奇”,我和孩子們順着它早上離開的方向呼喊它的名字尋找,一直沒有蹤影。突然小寶尖叫起來:“我看到阿奇了!”我們都跑到小寶那裏看到阿奇躺在一堆亂草叢上曬太陽,顯然它沒有更好的去處。我們叫醒了它,它就跟着我們回家了。

或許是我從未近距離的靠近過狗狗,總覺得它身上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我便把它的房間安放到後院空閒的小洗手間裏。第一天夜裏,無論如何它都不住,咕嘰咕嘰的叫個不停。我不忍心聽到這孩童般哭叫的聲音,總是扎心的疼。我便打開客廳的門又讓它回到了沙發上,它這才安然的睡下了。漸漸地我才發現,狗狗洗澡不能太勤,洗澡後的狗狗皮膚會分泌油脂,味道會顯得更濃。於是從開始的兩三天洗一次換成了一個多星期洗一次,味道也沒有那麼難聞了。

每天我出門它總會送我離開村口它纔回來,我回家的時候它總是老遠的就跑來迎接,尾巴使勁的搖,幾乎搖掉下來了還要搖。我在電腦前寫作的時候,它就趴在我的腳下,靜靜的趴着,似乎已經睡着了,可當我有稍許的晃動它會立刻睜開眼睛。很多次我以爲它真的睡着了,怕打擾它,我便極輕的起身,我認爲一點響動都沒有。可是我才站直身子,它也跟着站直了身子。甚至我去扔個垃圾,它也形影不離。

我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子,從來不去細數光陰的.年齡。至於白天和黑夜,於我來說都是一樣,我常把發光的物體都叫太陽。如遇上沒有月亮星星的晚上,我就把屋裏的燈叫做太陽。就這樣模模糊糊的,不知道狗狗來我們家已有多少時日,只感覺它好像長大了許多,就像一個小女孩長成了一位少女。

前幾天,橫跨新莊與張澤的范蠡大橋建造完畢,在大橋的中央可以遙望宜興東玖萬達一帶,頗有海岸城市的感覺,風景一線的美啊。吃過晚飯6點多鐘我們全家就出發了。想起不遠我們就步行去,當作散步,狗狗阿奇也跟着去。平時都是騎車,感覺很近,沒想到這一走竟然走了一個多小時纔到。不過風景確實很美,算是走得值了。在橋上站了幾分鐘看時間不早了,我們便即刻返回。遇上橫穿馬路的地方,我們只需要照顧好孩子,阿奇很是聰明,會自己左右看看沒有車才經過,不需要我們過多的費心。以前我們一家四口,現在多了阿奇感覺熱鬧了許多,家裏也變得更爲溫馨和諧了,說它通人性或者直接把它當一個不說話的女孩子看一點也不爲過。我們一家四口加上阿奇,跳躍在新修的大道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躍撲於鼻叫醒沉睡的快樂神經。我說是花香?老公說是麥香!大寶說是樹香!(路旁的香樟樹木頭也是香的,宜興張澤的路邊很多這種樹。)小寶調皮的說是砂子香!阿奇什麼也沒說,只一路把鼻子貼着地面嗅着緊跟在我們後面,好像在它世界裏這味道只與我們有關!

我們一同躍過新修的寬廣的公路,橫穿兩旁種滿香樟樹的宜浦路,進入張澤老街。巷子不深,但頗有人間煙火的味道。有的人家還在炒菜準備吃飯,或者還在做花盆或者茶壺,這多半是外來的;有的正在三五端坐品茶或穿着睡衣打掃衛生準備休息,八成是本地的。蠡河上的張澤古橋上此刻只有我們經過,站在橋的頂端我們是別人眼裏的風景,而天上的月亮星星是我鳥瞰人間的眼睛。在這安靜的夜晚,能夠聽見古橋上每一塊石頭呼吸的聲音,他們正心懷故事沉睡。

過了古橋再穿過一段兩百米左右的巷子,張澤老街就走完了,接着進入路旁種滿香樟樹的人民路。大約走10來分鐘就進入我們居住的村子了。村子的入口處是一大片寬闊的麥田,這個季節的小麥已經快熟了,飽滿的麥粒把外皮撐得鼓鼓的,就像孕婦快要生寶寶一樣。村子上的路燈沒有屋裏的亮,略顯昏黃。走了這麼久我們都累了,腳步慢了許多。阿奇好像不覺得累,仍然蹦蹦跳跳的跟在後面。突然從路旁的綠化帶裏躥出一條前後白背腹部黃與阿奇同等身長的狗狗,到是像穿白襯衫套黃馬褂,遇上我們也不吠。我們走了好幾米遠不見阿奇跟上我纔回頭去看,久違的羞澀漾滿整個心房。阿奇的兩隻前爪正搭在穿黃馬褂狗狗的脖子上,穿馬褂的狗狗兩隻前爪搭在阿奇的背部,他們像人一樣站立着正在親吻。我沒叫它也不好意思叫,也示意老公和孩子們不要管繼續往家的方向走。我們走了幾步阿奇跟上來了,幾米遠的地方穿黃馬褂狗狗一直望着。阿奇又跑了回去,輕輕的吻了一下穿黃馬褂狗狗的鼻子就快速的跑來跟上我們。穿黃馬褂的狗狗幾大步又跑來追上阿奇,並擋在阿奇的前面,用前爪抱住阿奇的脖子吻吻鼻子又舔一舔它的嘴巴,這才放下前爪用脖子相互搭着,好像情侶間把情話輕輕地傳入對方的耳朵。我們走了十來米遠過後阿奇快步追上我們,追上我們過後仍然不停的回頭張望,那隻穿黃馬褂的狗狗慢慢的走在後面,一路用鼻子嗅着阿奇奔跑過的地方。轉了一個急彎再走幾步我們就到家了。這是阿奇到我們家這麼久出門走得最遠的一次。到家後洗漱完,待寶寶們都休息後我打掃完家裏的衛生也和衣而睡了。阿奇也跳到小沙發上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陽光依然很好,天空一片湛藍,如把海面掛上了天空,藍得反光。起牀後我先給寶貝們準備早點,寶貝們也通常起的很早。穿好衣服後,大寶打開前門,大聲的叫我:“我們家又來了一條狗狗!”。我尋聲望去,這不是昨夜那隻穿黃馬褂的狗狗嗎!以前我從未見過這隻狗狗,而今天一大早就來我們家門前等着。看到我們走近,它似乎有些害怕,走到離我們有十來米遠的地方,邊走邊回頭看,保持着應有的沉默,站在那兒眼睛一直望向我家門的方向,這或許是一種等待的風度。狗狗也有屬於他們的愛情需要等待!我平靜的給寶寶們說:“沒事的,不要嚇它!”這時,阿奇從裏屋伸伸懶腰跑了出來,瞬間,倆狗狗便不見了蹤影。阿奇來我們家已經很久了,但我從未見到過阿奇的便便什麼的。或許每次它跑很遠的地方就是爲了解決自己的方便問題,但時間一般都不會太長。我沒有管得太多,吃完早點過後我便送大寶上幼兒園去了。回來時,遠遠地阿奇搖着尾巴像往常一樣來迎接我,與平時沒有太大的差別。那隻穿黃馬褂的狗狗也不在了。

白天阿奇一如既往的跟着我,粘着我。直到吃完晚飯,月亮星星開始敲窗,阿奇就不見了。很晚了,寶貝們都睡了,我開好幾次門依然不見阿奇回來。我在想,它們是不是早上就約好了晚上見面,難道它們可以像人一樣去交流?又想想它們上一個晚上遇着時的那些畫面,羞澀又溢滿心頭。不管它了,睡意實在太濃了。我又擔心它如果回來我睡着了沒人給它開門,它又得流落夜色裏了。於是我最後一次開門,它回來了,此刻已10點過了。

我關上門正想安然入夢,怎麼我才拖得乾乾淨淨的白色地板上怎麼會有鮮血砸出的血花呢?我尋着阿奇經過的地方,是一路鮮血砸出的花朵,只是這些花看起來都有刀割一樣的生疼。我特別擔心阿奇是不是受傷了,被別人欺負了或者被其他狗狗咬了?我快步走到阿奇的身邊仔仔細細地查看阿奇的全身,可是沒有找出一道滴血的傷口,哪怕是被咬的痕跡也沒有。可它走過的地方,血花還在一路開着!它沒走過的地方,正等待着鮮紅的血染出一片彩霞。我又細細地查看它,究竟是什麼地方竟能滴出如此鮮紅的血,竟能把潔白的地板砸得生疼,甚至是炸裂。我終於明白了。阿奇它,如果用形容人的說法去說,它從今夜起已經不再是處子了,它的祕密地帶正流着鮮血。這一刻,我才明白,狗狗和人一樣都有代表自己愛情潔淨的鮮血。只是我們通常太過自我而沒有發現。

從此,每天我開門總會看到那條穿黃馬褂的狗狗靜靜的守在我家門前。看到我起牀阿奇總會走到我前面看看我又看看門,我算是懂了它的意思把門打開。他們在一起一會兒並排坐着,一會兒相互親親臉頰,一會兒又把脣靠近對方的耳朵好像在說情話......但每次相聚的時間都不會太長約莫十幾二十分鐘的樣子,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主人家了。

開始穿黃馬褂的狗狗看到我們有些害怕,漸漸地就明目張膽的,甚至跑到我們的家裏,寶貝們摸它它也乖乖的不吠也不跑,大寶還給它取名“天天”。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我是個極度糊塗的人,不知天高地厚,不記春夏秋冬,也不分白天黑夜,更不管風雨雷電的來臨。只知道那次我們去橋上看風景時麥田裏的小麥一大片綠中夾帶稍許的黃,而今天此刻麥田裏的小麥已經是黃燦燦的麥粒被晾曬在農戶們的家門口。阿奇祕密地帶的血仍然還在一滴滴一滴滴的滴,只是顏色淡了些,看起來沒有那麼生疼了。仍然不變的是天天每天早晨都會等在我家門外等待阿奇的出現,他們的世界也如此美好與溫馨!

如果人間的每一個男子都珍惜每一位處子的每一滴血,那人間該有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