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春天散文

輕聲地朗讀一首詩:《俗爛的春天需要無端地熱愛》,餘秀華的詩。餘秀華是我喜愛的詩人,睡前經常抱着她的詩集品讀,一邊讀,一邊想;一邊想,一邊讀。她是一位神奇的女子,化孤獨與愁苦爲神聖的詩歌,像一隻白色的鳥,驕傲地騰飛。

猝不及防的春天散文

我用一種自以爲是標準的普通話去朗讀。有時一兩個音節,不由自主地跳脫開,把我帶回嶽西方言,有時不知不覺間,變異了腔調,顯得很滑稽,使我不得不嘗試着重複去朗讀那些句子,直到覺得矯正了發音。幾遍讀下來,我問對面的`男人,你聽懂了嗎?覺得好嗎?他說,你讓一個大學聯考語文考六十八分的人聽這樣的詩歌,你覺得他會聽得懂嗎?他聽得下去嗎?纔不管呢,我又朗讀了起來。

由於太過沉溺於詩歌的氛圍,我打翻了一杯水。杯子傾倒出來的水潑灑向地面,地上的電線、插座被淋溼了。怕水鑽進線路板裏,造成短路、起火,我果斷地拔下插頭。於是,那端的取暖器不熱了,電腦黑屏了。水也流向了桌面,桌面上的紙張、日曆都溼了,溼了的日曆本上的日子緊緊地抱成一團。我試着掀起一張日曆,一放手,它又與其它日子擁抱在一起。我放棄去擦拭去整理,隨它吧,待水乾了,溼了的紙張自然會分開,分開後的一日又一日,彼此默默相望、前仆後繼。

我爲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這次,我加了一撮茶葉放進杯中,水蒸氣飄渺,我聞到了一股茶香。這慣常飲用的綠茶,又一次帶給我愉悅。彷彿滿山的綠,都飄蕩於一只杯子的上空。

茶是春天綠色的靈魂,遇到開水融化、甦醒。

又是一個下午。我用了一個“又”。這個字多好呀,代表可以上溯,可以延續,中間還可以停留。而我想說的下午,這樣的下午,是珍稀的。因爲稀而珍。它必須恰到好處,有微醺的旋律,似有若無;有微瀾的情愫,潛滋暗長;風吹面不寒,陽光暖融融,以及藍天、白雲;還有窗外熟稔地嘈雜,門外來回腳步聲與人語。都是光陰的素材,缺一不可,缺了必然釀不出珍稀的時光美酒。但更多的時候,它不是這樣子的,它是另一番模樣,顯得格外侷促、凌亂不堪。

你說,情緒這個東西,摔摔打打,它就聽話了;你說,情境這個東西,製造製造,它就順溜了。這些方法,對於我,偶爾起到作用。我無法控制一些情緒的來臨,也無法預測一些情境的歸向。

下班時,習慣性地張望,突然發現街頭那兩棵玉蘭樹,一粒粒花苞,點綴上光禿禿的枝頭;路邊、溝邊、石逢裏,繁縷探出一片片綠葉,一派繁茂。春天肆無忌憚地裹挾着濃郁的氣息一齊涌來,讓人猝不及防。

“而你告訴我,一個叫餘秀華的女子/已經不爲所有的愛情所動/爲什麼還在春天濃稠的夜色裏寫詩”……是啊,誰能告訴我們呢?愛情已經成爲意念中一個典雅又樸素的詞彙,屢屢被應用,但那不是世俗意義上的愛情。關於世俗中的愛情,所有的愛情,再不能打動一顆飽經滄桑的心靈。

但春天來的時候,我們依然會寫詩、讀詩,熱愛春天,與任何其他無關;熱愛春天的心,無端而任性。喜悅心是一個人的宗教,餘秀華是一位熱愛生活的女子,我喜歡所有熱愛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