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等大事-抒情散文

曾幾何時,頭髮開始無情的脫落,我使上渾身解數怎麼也留不住那一根根秀髮,而且掉得出奇——從額頭左右兩個方向直延伸至頭頂。這無疑給兩個字的警鐘:禿頂。還好,額中的上方還留那麼一小撮,甚是難看,卻好像在捍衛着男人的尊嚴。幸好結婚生子了,不然這種造型是未婚女子所忌諱的,特別是那幹外貌協會的女子。

頭等大事-抒情散文

在家鄉有那麼一句俗話:頭大好當官,腳大好煉磚。於前者我可俱備啊,可命運卻跟我開了一個極至的玩笑——我連高中都沒考上,何謂做官。對此,父親卻很慶幸,他廝守近三十年的一畝三分地總有接班人了。更有甚者,教書育人的大哥給我起了個“蒙灝”的書名。單起一個“灝”,哥說是古時有個人叫樑灝八十歲中狀元,希望我也有其無限的追求。現在想起來,我真能中“狀元”,也許未到八十歲都早已作古了。

我違背了父親的願望,結婚不到兩年,我就與同伴到浙江某市打工去了。但大哥的'願望我一直留存於心,因爲中“狀元”之事,還有N多日子,況且這個名字從唸書至今從沒改過,也沒必要改啥的。在他鄉務工,有辛酸、有苦累,但這“頭”等大事,卻帶給我無限快樂

那是頭一年在浙江,我和幾個老鄉在鞋底廠幹活。老闆看我身板結實,就叫我跟車送貨,雖是體力活,但我卻二話沒說,幹起活來很起勁、很充實。但我時常爲我這頭型鬱悶,畢竟是二十五、六的年輕人嘛。爲了遮掩那不毛之地,我每天都時不時用手一邊倒的捋捋頭髮,那派頭真的是文鄒鄒的,有點領導範。

有一次老闆出車送貨,我倆閒聊起來。不經意間,他問我是否是高中畢業,我不加思索的隨聲附和道:是。我通紅着臉問他咋看出來的,他說我在合同上的簽字筆跡寫得很好,他還說主要的是我這禿頭,那是有文化人的象徵。聽這番話,我真的哭笑不得,我這禿頭竟給我沾光,給我長臉了。

老闆的褒揚在繁忙的工作中早已淡去,我還是幹我那本分的活兒。突有一天,車間主任叫我去辦公室,說老闆有事找我。當時我心裏就犯嘀咕,難道我按配貨單碼的貨錯了嗎?我輕輕地推開辦公室的門,看見裏面全坐着各崗位的負責人,老闆早已站在門裏邊等候多時了。他微笑着遞給我香菸,然後轉身向大家介紹道:“這是蒙灝,我叫他來做會議記錄的,請各位多多關照。”哎喲,我心中的石頭終於放下了。原來廠裏要開一個生產質量研討會。其實,怎麼做會議記錄我都不知道,反正我是把每個人發言的要點記錄下來了。會後,老闆對我更是褒揚有加。後來他逢人便說,我是廠裏文化最高的員工。由於諸多原因我跳廠了,老闆再三挽留,我還是決意要走。後來老鄉說,如果我不走,廠裏會留一份好活給我做的,那已經是“阿Q後傳”的事了。

跳廠了,當然不是打鞋底了,幹起了有點技術含量的數控車牀。自行車也換成了電動的摩托車,啤酒肚也微微挺起,那陣子也倒挺風光。隨着時光的流逝,“頭”等大事的不毛之地,也增添不少面積。我一氣之下,把它理了個光頭。嘿,這倒好,還真僞難辨呢。這也烙下同事給我起“光頭”的綽號。

有一天,我在車間裏忙着清理車牀,我身後好像有一人在注視我,我不以爲然。後來覺得不對勁,轉身問他有啥事,他畢恭畢敬的遞給我一張職業介紹信,還禮貌的稱呼我一聲“老師頭好”(本地人對廠裏的管理人員的稱呼)。我當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也愣了半晌。良久,我強忍着笑對她說,老師頭不在我也是打工的。說完,我強忍不住破口大笑起來,他卻力爭辯解,說我太像老師頭了。我反問他,爲何我像老師頭,他翹着個嘴朝我頭的方向,他也大笑起來。嗨,這都是“禿頭”惹的禍。得了吧,我蒙灝當老師頭不着急,八十歲未到嘛。

閒暇之餘,朋友相聚,我這不毛之地成爲他們的笑柄。我卻對他們說,這是西部人的悲哀啊,真是水土流失得草地變荒漠了。有時還在他們面前自嘲,說這頭式剛好應稱“蒙”姓拼音字母的頭一個字母大寫“M”,這是我在浙江的名片,也是貴州形象在浙江的流動地標。大家對我風趣詼諧的描述開懷大笑,當然,我也在這笑聲中得到解脫和釋放。

我希望這“頭”等大事的故事在延續、在訴說,它在述說着一個平凡普通農民工的成長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