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爺兒的幸福散文

牛二爺兒,大名叫牛建國,今年六十出頭。

牛二爺兒的幸福散文

但是已經沒有人喊他的名字了,不論男女老少都習慣地這樣稱他一聲“二爺兒”。在這個小山村裏能稱上爺的沒幾個,除非你年齡最長、德高望重或具有號召力和說服力。這些牛建國顯然不具備。通常能稱上爺的也是某某大爺,也絕不可帶個“二、兒”字。這樣看來牛二爺兒的“爺兒”字恐怕也有褒有貶了。

牛二爺兒有個好兄弟,叫馬衛國。他倆是同年生,同年上學,同年當了七年兵;又同年退伍,同年結婚,同年生有一女。可就是在這生育的觀念上倆個人的生活漸漸發生了變化。

建國整天把女兒託在手上,寶貝似的,樂得合不攏嘴。逢人就傻哈哈地笑:“一個挺好,就要這麼一個女孩挺好。”

衛國卻不一樣了。聽老婆生個女孩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連看都沒看一眼“哼”一聲,怏怏而去。見人就躲着走,像做錯了什麼事似地喃喃着:“我還要生,還要生,一定要生個小子。”

轉眼倆個女孩到了上學的時候。倆個丫兒扎着一樣的小辮兒,穿着一樣的衣裳,一樣的個兒頭,一樣的胖瘦,臉蛋也分不出醜俊,一樣的蘋果臉鑲嵌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建國一手牽着一個咧着嘴“嘿嘿”地樂。別人都用羨慕的眼神“嘖嘖”着:“瞧,這一對小雙子兒多俊啊。”建國聽了心裏美滋滋。

就在這時,衛國的二女兒出世了。衛國的臉皺皺得天天像哭,看見建國就抱怨:“咱的娘們就是沒用……”建國總是打着“哈哈”勸道:“倆個女孩挺好,知足吧。”

“不行,我非生個兒子不可。”衛國發誓。建國也不說什麼。

正當倆個大女兒要上國中,二女兒要上國小的時候,衛國三女兒又來到了人間。衛國這個愁哇,簡直無地自容,乾脆不讓老大上學,在家帶孩子還省了學費。建國聽了黑着臉訓斥了他一頓,最後說:“讓老大上學。學費我出。小小年級能幹什麼?”還不忘告誡:“你好好把孩子帶大得了,再不能生了。”

衛國似霜打的茄子,一聲不吭。

倆個大女兒以優異的成績通過高會考試,興高采烈地跑回家,衛國的大女兒第一眼看到的是炕上的小弟弟。她什麼都明白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了半個月。她知道等待她的命運將是什麼。

以後,不論上山還是下地,衛國都帶着大女兒。建國的女兒順利地上了高中,也就順理成章地上了大學。

隨着農村土地政策的不斷完善,建國承包了200畝荒山,栽上了經濟林,女兒給他們倆口子買了養老保險,政府又發下來獨生子女補助金。只有幾年的光景,建國的家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山坡最好的地段依山傍水蓋起了二層小樓,美觀氣派……

由此,建國的名字不知不覺地就變成了“二爺兒了”。

牛二爺兒每天早早地起來,牽着一頭牛、引着兩隻羊上山巡視,待轉了一圈山,牛羊吃飽了,太陽也出來。這時候,他又趕着牛羊穿行在回家的小路上,臉上洋溢着幸福燦爛的笑容,孩子們熱情地同他打着招呼:“牛二爺兒早。”

“早早……”

“牛二爺兒巡山回來了?”鄰居們親熱地問候道。

“啊,啊……”

牛二爺兒在這滿是笑容、羨慕、崇敬,間或也有嫉妒的目光裏,挺着身子,直着脖子,仰着黑黝黝的臉,被一輪朝霞映紅,顯得那樣年輕,那樣壯實,那樣陽光……

每逢節假日,女兒都要和女婿領着小外孫女兒從省城回來團圓。每次牛二爺兒都會尜揪着小外孫女兒滿村子轉悠,惹得村民們一片“喲喲”聲。

衛國佝僂着身子,佈滿皺紋的臉灰蓬蓬的,與年齡極不相襯,總是不願意見牛二爺兒。偶爾碰上了也總是愧疚地低着頭:“看看你都當爺了,看看我還得供學生,悔不該……”

牛二爺兒也總是同情地說:“算了,後悔也沒有用。都過去了。”說着,踩着秧歌舞步,嘴裏“嘀嗒”着,擎着肩上坐着小外孫女兒的雙手,歡快地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