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夢起飛在鐵路小站散文隨筆

豫東平原,隴海鐵路上有一個設立於1915年的四等小站---李新集車站。這個小站小的只辦理旅客乘降和整車貨物發到。不辦理行李、包裹託運。2005年,隴海鐵路鄭徐段電氣化改造,被關閉撤除。

我的夢起飛在鐵路小站散文隨筆

現在,這個鐵路小站雖已不在,但在沒撤站以前,特別是八十年代以前卻是小站周圍十里八村父老鄉親們出行的方便所在。

這個鄉村小站座北朝南地建在一個十幾平米的高臺上。高臺上一排平房中設有一間辦公室、一間候車室,幾間職工宿舍,候車室在平房最東頭。候車室的東南角長着一棵鬱鬱蔥蔥、樹蓋如茵,至今我都叫不上名字的南方樹木。小站小的只有三四名職工。

小站高臺下不遠處有一個紅磚青瓦的門市部(那時我們鄉村人稱百貨商店爲門市部或代銷點。門市部屬於稍崗公社),門市部三間寬大房子裏的商品琳琅滿目,有我們農村人吃、穿、用的各類商品。門市部前長着五棵粗如水桶的參天梧桐,枝繁葉茂。經營門市部的是夫妻二人,十幾歲的一兒一女閒暇時經常幫着父母賣東西。門市部東北不遠就是李新集村。我們村在小站東南二公里左右的地方。

這個小站是我們村小夥伴們經常玩耍的樂園。在我們這些孩子眼裏這個小站充滿了許多新奇、豔羨。新奇的是火車快來時,總有一個頭戴大沿帽,身穿鐵路制服的男人,一手提着信號燈,一手拿着小綠旗,在站臺邊指揮着火車開行,多神威;豔羨的是在候車室售票窗口內、門市部櫃檯裏總能看到風吹着、雨淋不着,吃着商品糧、當着公家人,皮膚白晰的漂亮女人。

穿着鐵路制服指揮列車開行的男人;吃着商品糧、皮膚白晰的漂亮女人成爲我們這些孩子們的風景和豔羨對象。談說他們成爲了我們這些孩子樂此不彼的話題。膽小如鼠地“偷窺”她們一眼也成爲了我們這些孩子們的榮耀。在我們這些孩子眼裏,這些吃商品糧的公家人就是生活在天堂的人,特別是漂亮女人簡直就是高貴的天使。總想着長大後我們也能像他們一樣吃上商品糧,成爲公家的人該有多幸福。

每次去小站,我們小夥伴必去的地方就是候車室和門市部。在這兩個地點之間來回跑,或是想貪婪地允吸允吸門市部裏那瀰漫着各種食品香味的空氣;或是躲在買東西、購票大人們的身後,掂着腳尖、心驚膽顫地“偷窺”一眼我們這些孩子們心中最美麗的天使。

在小站上玩耍時,還讓我們這些“小人物”們豔羨不已的是看着慢車停靠時那上上下下的大人們。心想着我們哪一天也能坐着火車去不知道前方是哪兒的地方該有多風光。那時的我們甚至不知道馬牧集(那時我們鄉村人叫虞城縣城爲馬牧集)西邊還有商邱、開封、鄭州,東邊還有碭山、徐州。

大人們禁止我們孩子在車站上來回跑,太危險,一再叮囑我們不要靠近鐵路、靠近車站,就是拾煤渣時也不能上路基,更不能上鐵路(那時鐵路兩邊沒有護欄,可以任意出入)。想去小站上玩耍時,我們十幾個發小就是以去拾煤渣的名義。一個糞筐子,一把條帚,就是我們全部的家當。每次去小站的路上,我們就會趟溝過草的一邊走着,一邊開心的用五音不全的聲調,高唱着剛從電影上學來的李玉和《紅燈記》中的唱段,“好閨女!提籃小賣拾煤渣,擔水劈柴也靠她,裏裏外外一把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栽什麼樹苗結什麼果,撒什麼種子開什麼花”。一旦出去了就是我們的天下,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每次在小站上玩夠了,臨回家時就在鐵路兩邊的小溝裏掃些煤渣(那時火車是燒煤的蒸汽機車,從車頭噴出的燃燒不完的煤沫子漂撒在鐵路兩邊的壑溝裏)回家交差了事。

有時,我們還被着小站上的人在停憩的貨車上練習鐵道游擊隊上下如飛的英姿(那時我們最崇拜的是鐵道游擊隊,爬火車上下如飛)。練習時兩個人負責望風,一個負責看着小站上的人,小站上的人一發現我們,我們就作鳥獸散;一個負責觀察火車頭,一發現火車頭冒煙就是要快開車了,就馬上通知我們撤離。就這樣練習了好多次還是不能像鐵道游擊隊那樣上下翻飛,就以爲他們是英雄,不是我們能學得了的才作罷。

除了這些我們還自找樂趣。初冬時,候車室東南角的那一棵鬱鬱蔥蔥的南方樹木,就會掉落很多乒乓球大小的絨果。此果雖不能吃,但我們也有玩它的辦法。撿拾起一個個的絨球拿回村子裏,晚上每個小夥伴再從各自家裏偷來煤油(那時農村沒有汽油,只有用來點燈照明用的煤油)澆在上面,點着後就成了一個個的小火球,把這個小火球或拋向空中,或讓它在地上翻滾。一團團的火光,在夜晚煞是炫麗。這個小遊戲會讓我們這些小夥伴們開心不已許久。

這個小站撒滿了我們童年的`歡聲笑語和憧憬嚮往。發生在這個小站且與我有關的兩個趣事至今記憶尤新。

有一天,我們幾個發小們在小站玩過癮、瘋狂夠了,就踩着鐵路枕木小心翼翼、一步一趨地回家時,不知道誰像鐵道游擊隊那樣,大喊了一聲,衝啊,衝啊,,我不由自住地也往前衝了過去,可沒跑幾步,腳下一空,額頭重重地磕在了枕木上(那時枕木剛由松木換成水泥的不久),頓時血流如注,捂都捂不住。至今額頭上還有一條長不平,也抹不去的疤痕。

還有10歲時夏季的一天,我們幾個發小游泳時隔着水坑與中村的幾個大小不差的孩子打水仗。我投擲的一顆小磚頭砸在了對方一個孩子的頭上,我們嚇得一鬨而散。幾個驚慌失措的我們,一路小跑地躲到了小站。最後大家商定的結果就是讓我坐火車外出躲幾天。我們都是孩子,誰也沒有錢,身無分文的我只得擠上了西行的列車,本想到馬牧集縣城的我卻陰差陽錯地坐到了開封才下車。好在自認爲見過世面的我,沒有一點怕意。下車後茫無目的順着街道走向了市區,誤打誤撞地走到了相國寺。那時相國寺正在整修,進不去,我只好轉了包公湖,又轉街道。白天在街上溜達,晚上回到火車站候車室(小站給我的經驗就是晚上有票沒票都可以在候車室棲身)。第二天下午飢腸轆轆的我只好又坐火車回來了。那是我今生第一次遠離鄉村,走向城市,走向一個陌生的世界。這次開封之行讓我感覺外面的世界就是比我們村子裏好、比我們村子精彩。慢慢的,我知道了除了我的家鄉之外還有北京、天津、上海、西安、武漢、廣州、南京這些名字。這也爲後來我一次次衝動的、不顧一切地走離鄉村,走向城市埋下了伏筆。

孩提時與小站有關的往事已隨着時光的流失漫漫遠去。但這個四等小站,卻是我夢起飛的地方。多年後,我從這裏一次次地開始了走南闖北、尋求夢想的路。

幾十年光陰如白駒過隙般淹沒在浩浩歲月裏。曲指算來,成爲漂泊的遊子也已28個年頭了,至今,縈繞心頭的還是家鄉的一草一木和兒時的童趣。

溪流匯海、葉落歸根,這是農村人的世代願望。不久,我就可以卸甲歸田,重回故里與發小們暢續舊情,養養花草、種種瓜果疏菜,清晨,陪着噴勃的日出倘佯田野,傍晚,伴着西沉的餘暉漫步林間。閒暇時,品品蘭雪,弄弄文字,粗茶淡飯、土布粗衣地怡養天年在家鄉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