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原文賞析

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原文賞析1

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原文

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原文賞析

枕簟溪堂冷欲秋。斷雲依水晚來收。紅蓮相倚渾如醉,白鳥無言定自愁。

書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風流。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覺新來懶上樓。

賞析:

本詞是作者病後所作,借景抒情,調子很低沉,上片繪景狀物,渲染氣氛,突出悉字,花鳥也知有情。下片剖訴心曲,通過兩具典故委婉抒發對統治集團迫害愛國志士的疇及自己對仕途已經失望的無可奈何的心態。有沉哀茹痛之語,無劍拔弩之勢。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覺新來懶上樓。“不知”二字,以“衰”、“懶”二字寫出詞人隱奶鵝湖,病後衰弱,不知不覺筋力疲乏之感,“但覺”復轉進一步,強調出上樓登高眺望,新近越來越見慵懶無聊,流露出“烈士暮年”無用武,“壯心不已”竟蹉跎 的悲憤和悽愴,較之其激昂慷慨之作。意象清麗,色彩鮮明,涵義雋永,精妙至極。下片用殷浩無故遭貶,司空圖無奈退隱的兩個典故,貌似曠達而實含怨忿,感慨頗深。陳廷焯評此詞雲:“信筆寫去,格調自蒼勁,意味自沉厚,不必劍拔弩張,洞穿已過七紮,斯爲絕技”(《白雨齋詞話》)。此詞則表現得深婉、沉鬱,別具一格。

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原文賞析2

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

著意尋春懶便回。何如信步兩三杯。山纔好處行還倦,詩未成時雨早催。

攜竹杖,更芒鞋。朱朱粉粉野蒿開。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

翻譯

有意遊春,但感覺睏乏便不再前行,不如隨便走走找個地方喝上幾杯。遊山剛到絕佳處,但再走感到疲倦,詩還沒有寫成,可好雨忽來似乎催促快點寫完。

拄着手杖,穿着草鞋,看到路旁野花盛開,紅的紅,粉的粉,很是好看。誰家出門的女兒在寒食節這一天回家探親,歡聲笑語從桑林的小路上走來。

註釋

鷓鴣天:詞牌名。

鵝湖:鵝湖原名荷湖,因山中有湖,多生荷。晉人龔氏居山,養鵝湖中,於是更名鵝湖。懶,指了無情趣。

信:放任。

寒食:節令名,清明節前一天(或說清明前兩天)。

賞析

這是一首尋春的小詞。作者並未開門見山地道出他的尋春感受,而是在小詞的開端,娓娓如話家常,將讀者逐漸引入勝境:“着意尋春懶便回,何如信步兩三杯?”抱定了尋春的目的四處尋找,不如喝上幾杯酒,在家門附近和春光不期而遇。其實,辛稼軒自己就是那種“着意尋春”的人。爲了尋春,他風雨無阻,陰晴不避:“莫避春陰上馬遲,春來未有不陰時。”(《鷓鴣天》)作者“柳外尋春,花邊得句”(《滿庭芳》)。他尋求、欣賞春天的妙趣,真可以說達到了“衆裏尋他千百度”的程度。而令人困惑的是,在此《鷓鴣天》小詞中,他不但一開端就否定了“着意尋春”的佳處,而且還進一步辯解道:“山纔好處行還倦,詩未成時雨早催。”作者又說:刻意遊春之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見到“山纔好處”,人卻已經疲憊不堪了,哪裏還有十足的精神去賞春呢?有的時候,人的詩思還未成熟,而一場急雨卻過早地來催他做詩,那詩就不可能做得好。

詞題爲“鵝湖歸病起作”,說明作者前不久遊覽了名勝鵝湖山(今江西鉛山縣東)。從鵝湖歸來後,他生了病。這一次他病得大概還不輕,性情倔強的詞人不得不臥牀休養了。一貫主張抗金、恢復失地的辛稼軒自被朝廷罷黜後,常常借遊山水來消除心中憤懣。現在他大病初癒,暫且無力出遊,只好大唱“着意尋春”大可不必的高調了。辛稼軒雖然不能遠遊尋春,卻在病癒初時徘徊於家門附近之際,感受到了一種他從未如此強烈感受過的蓬勃春意,使他獲得了意外的驚喜。

作者在詞之上闋並未明言他尋到了一種什麼樣的春意,而是有所保留,正見出此春意的寶貴。這也正是稼軒詞藝術表達的曲折含蓄處。若問辛稼軒如今在村頭到底有何得,可先看他南渡這多年後每年尋春都尋到了什麼。翻檢稼軒長短句,會發現到處是這類詞句:“花徑裏一番風雨,一番狼籍。”(《滿江紅·暮春》)“可惜春殘風雨又”(《蝶戀花·點檢笙歌多釀酒》)。“聞道春歸去,更無人管飄紅雨”(《惜分飛·春思》)。在作者的春詞中,春天總是那麼滿紙滿行的嬌軟脆弱!年年盼春、遊春的辛稼軒,雖然飽覽着春的千姿百態,但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嬌春卻給他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下闋寫詞人移動着剛剛病癒的身體,手拄竹杖,穿上草鞋,向家門附近的田野漫步走去。“攜竹杖,更芒鞋”,創造出輕鬆而隨便的氛圍,爲下面與鄉村春色猝然相遇時的喜悅心情做了不露痕跡的鋪墊。

走着,走着,驀地,若干亮色映入了作者的.眼睛。詞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些在野草中間開放的野蒿花。這些不入品流、無人護理的花兒,這兒幾朵,那兒一片,沐浴着春風,顏色鮮亮,別有一番健康秀美的魅力。“朱朱粉粉”,用語特妙。它把花兒鮮明的顏色和生氣蓬勃、隨處自由開放的特點簡潔地描繪出來,也把詞人與野花不期而遇時的喜悅心情含蓄地透露出來,大有“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味道。作者在欣賞鄉村花朵那無拘無束之形式美的背後,還有對它們的一種理性的思考。此次鵝湖歸來,他已從鄉村景物中獲得了深沉的啓示:“春入平原薺菜花,新耕雨後落羣鴉。”(《鷓鴣天·遊鵝湖醉書酒家壁》)城中嬌嫩的桃李之花是經不起風雨的,只有在鄉野溪頭久沐風雨、倔強生長的薺菜花一類的花朵,生命力才更爲長久,才真正啓示着春天的奧祕。明曉了稼軒對人生的這種思考,我們就會接觸到他目睹野蒿花時心靈中更深一層的東西。

當詞人正爲野蒿花所吸引的時候,另一番景象又把他的視線吸引了去:“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一些有說有笑的歸寧女子,正沿着長滿桑樹的田間小路走過來了。這兩句寫得很美,“柔”字尤爲巧妙傳神。它不但狀出桑葉之嫩,春光之新,而且襯托出村女那柔美的容貌、步態和笑聲。這些村女快要回到孃家看到親人了,所以心情是甜甜的,笑聲是美美的。她們的笑聲,感染着詞人。這是農村淳樸自然、充滿生命活力的美好場景。他不禁駐足傾聽,若有所思。這就是辛稼軒尋找到的春天。春天在鄉野之花中,在村女的步履中,笑聲裏。

這村女便是春天的化身。如果把這“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和作者同期所作另一首《鷓鴣天·遊鵝湖醉書酒家壁》中的“青裙縞袂誰家女,去趁蠶生看外家”相比較,便可發現,前者和後者在時間(寒食節)、景物(桑蠶)、人物(女)、語氣(誰家)諸方面,都有着和諧的一致。所不同之處,是前者側重於其音容的純真無邪(笑語柔桑),後者則突出着其穿着的素樸無華(青裙縞袂)。然而這純真無邪的“笑語”與素樸無華的“青裙縞袂”,本是統一於村女之純樸的特質之中,原不可分割的。明乎此,便可斷知,彼天真無邪的“笑語柔桑”之女,原也是衣着樸素的“青裙縞袂”之女。這兩首《鷓鴣天》中的村女形象正可參照合讀。“青裙縞袂”化用蘇軾詩《於潛女》:“青裙縞袂於潛女,兩足如霜不穿屨,沙鬢髮絲穿杼,蓬沓障前走風雨。……逢郎樵歸相媚嫵,不信姬姜有齊魯。”詩中的於潛(舊縣名,在杭州西)女,足不穿鞋,在風雨中穿行,體魄強健,風貌古樸,愛情真摯,其氣質,足使齊魯之貴族婦女相形見絀;其“青裙縞袂”,也成爲了善於抗擊風雨、具有春天般活力的一類人物精神的象徵。而當辛稼軒將蘇詩“青裙縞袂”之意象引入其詞章中時,他便賦予了村女一種和蘇詩中於潛女同樣的品格,和他稱頌的薺菜花、野蒿花同樣的品格——在風雨中頑強生存、獲取着持久的生命力的品格。作者被村女那普通而又不平凡的裝束和充滿生氣的笑語所觸動的祕密也就在於此。

這種景緻出現在稼軒詞中是有很深刻的社會生活背景的。作者南渡以來每年都在尋春,他在大量的尋春詞章中寄寓着他的熾熱的報國理想。他曾不遺餘力地寫奏摺,提出抗金種種策略。然而,事實卻告訴他,南宋的偏安小朝廷,很像是城中嬌弱的桃李之花,經不住風雨的考驗,這使他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如今在罷黜閒居之時,他目接着鄉野之花與青裙縞袂之女,心中的希望之火又一次被點燃。春,存在於神州廣大的鄉野之中。這是辛稼軒此次尋春之最深刻的感受。

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原文賞析3

枕簟溪堂冷欲秋,斷雲依水晚來收。紅蓮相倚渾如醉,白鳥無言定自愁。

書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風流。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覺新來懶上樓。

  賞析

此詞是作者罷官閒居上饒期間(45歲至53歲)的作品,由題目可知:作者遊罷鵝湖歸來後,曾患過一場疾病,病癒後他登樓觀賞江村的夜景,忽然驚歎時光的流逝,深深感到自己的筋力衰退,再一回想過去,更是百感交集,因而寫了這首詞抒發心中的悲憤。

詞的上闋寫景,下闋抒情。但景中有情,只不過是非常含蓄而已,須細察始能體會。“枕簟”句寫氣候變化:枕簟初涼,溪堂乍冷,雖然還未入秋,但是已能感到秋意。這種清冷的感覺,既是自然環境的反映,也是詞人心緒的外射。“斷雲”句寫江上風光:飄浮在水面上的片斷煙雲在落日的餘暉中漸漸消散,眼前出現了水遠天長,蒼茫無際的畫面。這景象給詞人帶來一種廣闊的美感,也引起了他的惆悵。“紅蓮”、“白鳥”二句轉寫近前景物:池塘裏盛開的紅蓮互相偎倚,宛若喝醉了酒的美人。堤岸上的白鷺靜靜地兀立着,它一定正在發愁罷!“醉”字由蓮臉之紅引出,“愁”字由鳥頭之白生髮,這兩詞用的真是恰到好處。紅蓮白鳥互相映襯,境界雖美,但“醉”、“愁”二字表露出詞人內心的苦悶。以上的景物描寫,不但隱含着詞人憂傷抑鬱的意緒,而且爲下闋抒情製造了一種清冷、空虛又而沉悶的氛圍。

下闋頭三句雖承上述氛圍和意緒,但在情感的表現上卻有顯著變化:變含蓄爲明朗,於抑鬱爲曠達。這三句連用了三個典故。“書咄咄”句用殷浩事。《晉書·殷浩傳》載殷浩熱中富貴,罷官後終日手書空作“咄咄怪事”四字(意爲“哎哎,這真是怪事!”)。“且休休”用司空圖事。《舊唐書·司空圖傳》載司空圖輕淡名利,隱居中條山,他作的《休休亭記》雲:休,休也,美也,既休而具美存焉。(按司空圖的解釋,“休”字有二義,一爲閒退,一爲安適。“休休”即閒適之意。)“一丘一壑也風流”用班嗣語。《漢書·敘傳》載班嗣書簡雲:“漁釣於一壑,則萬物不奸其志;棲遲於一丘,則天下不易其樂。”這三句連起來的意思是:何必終日書空作“咄咄怪事”呢?倒不如姑且安享閒居的清福罷,隱居山林那也很高雅。前一句作反問語,表示不以殷浩爲然;後二句作慰語,表示隱居也自有其樂。看起來詞人好象真的樂意當隱士了,但實際上這是悲憤卻故作曠達之辭,比直抒悲憤更感強烈。三個典故用在一起,不但氣勢連貫,而且意思曲折。末尾二句在情感表現上又有顯著變化;變坦率爲委婉,曠達爲悲涼。“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覺新來懶上樓”!化用劉禹錫《秋日書懷寄白賓客》詩“筋力上樓知”句意。看似寫病後衰弱的尋常感覺,實則含有“英雄江左老”(辛詞《滿江紅》)的悲憤。

作者一生志在恢復中原,雖遭讒毀擯斥但堅持如故,因此表現在這裏的便不是一般驚衰嘆老的感傷,而是深恐功業難成的憂慮。劉辰翁說他“英雄感愴,有在常情之外”(《辛稼軒詞序》),乃是深知作者人格與詞意之言。

依上所述,此詞蘊含的情感是異常深沉的,但詞人使用的語言卻又極爲平淡。上闋描述氣候的清冷、雲水的舒捲和花鳥的靜默,都無奇險之處,而寂寞沉悶的氣氛已足以使人愁苦,下闋出語十分曠達,但政治上失意的情緒愈令人感覺淒涼結尾二語尤其淡樸淺近,猶如野叟閒談,略不經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感慨就表現得極其厚重。這種以淡語寫深情的藝術,正如劉熙載說的“極煉如不煉,出色而本色,人籟悉歸天籟”(藝概·詞曲概),是一種更爲精湛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