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李白的東魯門泛舟

東魯門泛舟——李白

賞析李白的東魯門泛舟

日落沙明天倒開,波搖石動水縈迴。

輕舟泛月尋溪轉,疑是山陰雪後來。

李白曾東遊齊魯,在兗州也就是現在的曲阜住過一段時間。這首詩就是他當時放逸生活的寫照。詩從日落時着筆:西山銜着半邊紅日,殘陽把最後一抹光亮投向大地,天影入水,水碧沙明。晚風輕輕地吹來,吹皺了溪水,漾起了微波。那水波拍打着沙洲,輕舔着溪石,水中的石影也隨波搖盪,隨水縈迴。這奇妙的景色激起了詩人的遊興。於是,他駕着輕舟,乘興沿溪而下。這時,月輪已經掛上中天,月光清涼如水,水面澄明如天。任船兒在這月光浮動的水面上飄蕩,任船兒把我載去又送回!一陣陣飄然欲仙的快感使詩人忘情自問:這兒莫不是雪後的山陰?我莫不就是那訪友歸來的王子猷?爲什麼豪情、逸興、溪景、夜色都如此的相似?如此的相似!

(注)山陰雪後:據《世說新語》記載,東晉王徽之(子猷)曾雪夜乘舟從山陰到剡中去探望好友戴逵,到了戴家門口卻又掉頭返回,別人問他問什麼,他說“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朗誦:孫道臨;撰稿:陳文華;配樂:林友仁。

詩詞賞析

“日落沙明天倒開”。第一句寫景就奇妙。常言“天開”往往與日出相關,把天開與日落聯在一起,則聞所未聞。但它確乎寫出一種實感:“日落”時回光反照的現象,使水中沙洲與天空的倒影分外眼明,給人以“天開”之感。這光景通過水中倒影來寫,更是奇中有奇。此句從寫景中已間接展示“泛舟”之事,又是很好的發端。

“波搖石動水縈迴”。按常理應該波搖石不動。而“波搖石動”,同樣來自弄水的實感。這是因爲現實生活中人們觀察事物時,往往會產生各種錯覺。波浪的輕搖,水流的縈迴,都可能造成“石動”的感覺。至於石的倒影更是搖盪不寧的。這樣通過主觀感受來寫,一下子就抓住使人感到妙不可言的景象特徵,與前句有共同的妙處。

夜裏水上的景色,因“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而特別美妙。月光映射水面,鋪上一層粼粼的銀光,船兒好象泛着月光而行。這使舟中人陶然心醉,忘懷一切,幾乎沒有目的地沿溪尋路,信流而行。“輕舟泛月尋溪轉”,這不僅是寫景記事,也刻畫了人物精神狀態。一個“輕”字,很好地表現了那種飄飄然的`感覺。

到此三句均寫景敘事,末句才歸結到抒情。這裏,詩人並未把感情和盤托出,卻信手拈來一個著名故事,予以形容。事出《世說新語·任誕》,說的是東晉王徽之(字子猷)居山陰(今浙江紹興)時,在一個明朗的雪夜,忽然思念住在剡地的好友戴逵,便連夜乘舟造訪,隔了一宿纔到達。王到後,卻不入見,反而掉過船頭回去了。別人問他何以如此,他答道:“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乘興而行”,正是李白泛舟時的心情。蘇軾《赤壁賦》寫月下泛舟有一段精彩的抒寫:“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正好用來說明李白泛月時那物我兩忘的情態。那時,他原未必有王子猷那走朋訪友的打算,用訪戴故事未必確切;然而,他那忘乎其形豪興,卻與雪夜訪戴的王子猷頗爲神似,而那月夜與雪夜的境界也很神似。無怪乎詩人不禁胡塗起來,我是李太白呢,是王子猷呢,一時自己也不甚瞭然了。一個“疑”字運用得極爲傳神。這裏的用典之妙,在於自如,在於信手拈來,因而用之,借其一端,發揮出無盡的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