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古代杭州有位年輕美麗的女子黃鶯,在一次和女伴出遊時偶遇一位由於仕途失意而遊歷至此的.汴梁書生趙俊卿,遂一見鍾情,欲結百年之好。然而,黃父卻只對高官厚祿感興趣,堅決不允許二人成婚。俊卿與黃鶯揮淚而別,黃鶯隨後因思念而染疾,一次趁父親過壽偷跑去找俊卿,正好遇到不遠千里來尋她的趙郎,二人正欲相偕遠走他鄉,卻見黃父帶人追至,二人逃到山頂,走投無路,相擁墜崖殉情而去。黃父頓生懊悔,遂將二人合葬在杭州城外一山腳下,次年,墳頭長出一棵樹,並結一種紅黑相間的豆子,後人稱此豆爲相思豆,稱此樹爲相思樹。
一
華夏多勝地,最美是杭州。莫問八方客,何故久淹留。
孟夏荷葉碧,仲春柳絲柔。四季如春在,不懼冬與秋。
且邀二三子,把酒泛輕舟。共赴太白醉,於斯更何求?
忽聞鶯生起,相和有雎鳩。騷人莫相妒,河畔有莫愁。
莫愁有絕色,皓齒配明眸。纖手如玉璧,細眉似銀鉤。
花容沉魚陣,姝貌落翔鷗。蓮子握在手,隔岸笑相投。
莫愁何所願?不爲狐白裘。只盼執子手,相伴河之洲。
今朝天尚早,不欲返閨樓。春心如烈馬,易放誠難收。
乍見生人看,佳人皆含羞。嬌面紅霞現,回身鹹低頭。
觀彼神與貌,不遜嵇與劉。不知君何志,可願與同謀?
佳人美如是,公子亦心傾。遂將輕舟棄,舉步登岸行。
衆皆紛紛去,留者曰黃鶯。是時方二九,未及結鴛盟。
前世應曾遇,今生故相惺。相視人不語,眉目可傳情。
青衫值少壯,紅袖正妙齡。相逢既相戀,江水遇浮萍。
彩雲追明月,玉蝶逐花英。情自渡邊起,意從心底生。
金風交玉露,良緣自然成。但求能終老,從此不飄零。
聘禮不可缺,媒妁以爲憑。虛禮何足事?相攜如戶庭。
黃鶯親健在,有母及父兄。得見二人至,舉家皆震驚。
黃鶯告其故,二老細聆聽。聽畢向前去,細問名與庚。
晚生性愚鈍,幸未辱家聲。來自中原地,家住汴梁城。
父母皆安樂,兄弟皆安寧。各自成家業,人人善經營。
晚生本姓趙,其名曰俊卿。生時恰庚寅,其身有修能。
讀書破萬卷,子集史與經。十年寒窗苦,一意爲功名。
只恨世無道,布衣安可鳴?羞於彼爲伍,昂首離京城。
縱情山與水,笑看雨和風。浪跡東南北,遍歷夏秋冬。
今與令媛遇,彼此皆情衷。願結百年好,相伴始與終。
黃父聞其語,神情益煩怏。丈夫不把功名換,枉爲好兒郎!
趙郎揖而進,其語慨而慷。才子詞人白衣相,亦可爲棟樑!
吾之黃鶯兒,才情冠蘇杭。非是當朝一二品,安能爲東牀?
前輩爲長者,勿散好鴛鴦。吾有滿腹經綸在,出口便成章。
才者本無用,無之亦何傷?豎子無能可自去,休污我廳堂。
趙郎將欲出,黃鶯淚沾裳。伏地哀聲求乃父?乃父面如霜。
情人痛欲絕,臨別訴衷腸。但將心頭情萬種,化作淚千行。
二
惟苦弱佳人,擔驚病入心。不知天夕曙,未曉日冬春。
芳淑成籠鳥,燭光伴影身。忽聞鷓鴣調,幽思淚沾巾。
北斗掛檐邊,清輝落枕前。不見俊卿面,黃鶯心更懸。
南嶺籠靄氣,中原罩霏煙。適逢家父壽,小女爲祈天。
明燭吐輕煙,舉尊對慶筵。相思鼓琴瑟,憂念繞山川。
隔窗觀庭樹,默默問蒼天,君已汴梁去,相會在何年?
別時遍青甸,今日葉零凋。長筵賓朋集,簫管箏弦囂。
高堂酒已醉,疏忽女兒嬌。黃鶯出門急,那管北路遙。
剛穿朱門府,又過楊樹林。慌忙移蓮步,漸覺香汗涔。
看山悲山重,望水嘆水深。不辭爲君死,情竭爲知音。
羣山連北郭,綠水繞南城。俊卿無奈別,隻身萬里徵。
深深遊子意,切切女兒情。仗劍不忍去,猶聞孤鶴鳴。
縱有兩相悅,情路不易行。黃父重官舉,慢待俊書生。
身下委客棧,心上掛杭城。君子情已定,三世不爲更。
日行青山下,夜宿碧水前。風平兩岸闊,湖上一帆懸。
可憐那時月,恍然已隔年。錦書何處達?珠淚墮腮邊。
不覺秋日暮,西風歸鳥過。未得秋夜靜,怎奈暗愁多。
難寢思莫愁,檐角響鳴珂。心頭多情事,潛入夢幾何?
何年還聚首?滿目盡杭州。蒼天憐我意,許我踐盟鷗。
若得黃鶯見,相隨天際遊。生生不分離,世世爲青眸。
不知到何方,黃鶯尋客隅。駐足回望合,家園入眼無。
街景非熟稔,人色也陌疏。日暮欲投宿,擡眼問街夫。
俊卿正無心,回首答問津。天佑深盟意,竟是夢中人。
昨日相思遠,今夕成比鄰。忘情在石徑,兩人淚溼巾。
小女方出行,老父遠從徵。轎帳追腳力,驚動杭州城。
一路尋到此,恰聞有悲聲。頓覺飛塵掃,秋風亦不平。
兩人出城外,相攜入高林。小徑草寸淺,山崖樹丈深。
執手相盟誓,回身跪人前。今生兒不孝,來世來報還。
衆人剛欲近,雙雙已無音。縱身懸崖下,合抱未可分。
山巒清風泣,層林薄露溼。從此合葬去,不在五行中。
來年墳冢上,生木疑薜蘿。果實綴滿樹,綻放映霞波。
長木出青靄,遙天漫紅坡。人稱相思豆,粒粒寄情多。
上下城郭近,癡男怨女多。朝拜相思樹,暮歸舉家和。
黃鶯和俊卿,真情是楷模。佳話長傳誦,鐘磬伴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