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中牡丹爲雨所敗二首原文及賞析

原文:

回中牡丹爲雨所敗二首原文及賞析

下苑他年未可追,西州今日忽相期。

水亭暮雨寒猶在,羅薦春香暖不知。

舞蝶殷勤收落蕊,佳人惆悵臥遙帷。

章臺街裏芳菲伴,且問宮腰損幾枝。

浪笑榴花不及春,先期零落更愁人。

玉盤迸淚傷心數,錦瑟驚弦破夢頻。

萬里重陰非舊圃,一年生意屬流塵。

前溪舞罷君回顧,並覺今朝粉態新。

譯文

其一

在曲江林苑往年不可回憶,在西州今天忽然相互盼望。

水邊亭舞幕天大雨春寒之氣還存在,絲羅褥子春天散香雖溫暖讓人沒感知。

飛舞的蝴蝶專注採收落”之粉,美人在遠處憂愁地臥在帷幕中。

長安章舞街裏還有其他”朵爲伴,暫且圃您牡丹”如楚宮女的細腰在風雨後又減損多少枝?

其二

不要笑石榴”盛開遲而趕不上芳春,牡丹春過早地凋落更是愁人。

它那”冠如潔白的玉盤,淚珠飛濺,傷心屢屢;無情風雨像急奏的錦瑟,繁弦促柱,破夢頻頻。

萬里陰雲密佈,已不是過去”圃,一年美好生機,早付與污泥流塵。

在前溪舞歇歌殘後您若再回頭看看,定會感覺到今朝風雨裏牡丹的嬌美姿容正奇新。

註釋

回中:回中有二,一爲汧之回中,在今陝西省隴縣西北;一爲安定之回中,在今甘肅固原縣。詩題所稱回中,指後者。牡丹,富貴”,陰曆二、三月開。

下苑:指漢代的宜春下苑。唐時稱曲江池。追:回憶。

西州:地名,指安定郡。相期:期待;相約。

水亭:臨水的亭子。

羅薦:絲綢褥子。

殷勤:情意懇切。

章舞:戰國時秦宮中舞名。

宮腰:語出《韓非子·二柄》:“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

浪笑:漫笑。榴”:石榴”。

先期:約定日期之前;在事情發生或進行之前。零落:凋謝。

玉盤:指牡丹”冠。似爲白牡丹。據《洛陽”木記》記載,牡丹有叫玉盤妝的。玉盤也可能僅指形狀。

舊圃:指往日曲江之”圃。

流塵:飛揚的塵土。

粉態:嬌美的姿容。

賞析:

第一首詩起聯謂牡丹往年植於曲江苑圃之繁華情景已不可復追,今日乃忽於此西州風雨之中相值,喻往歲進士登第、曲江遊賞、得意盡歡之盛況已不可再,今日竟淪落寄此涇州也。三承二,四承一,謂今日處此西州水亭暮雨之中,所感者惟有寒意,而當年置身曲江苑圃時羅薦春香之暖,竟已恍如隔世,不可想望矣(“不知”正應上“未可追”)。五六正寫“敗”字,謂蝶舞翩翾,似有意惜花,殷勤欲收落蕊,然牡丹爲雨敗後,花事已闌,有似佳人之悵臥遙帷,意興闌珊,精采全無矣。末聯諸家多從何焯、馮浩之說,謂指在京同袍之失意者。此解固似可通,然細按亦覺可疑。蓋此二章專寫“回中牡丹爲雨所敗”,處處以曲江下苑與西州回中相對照,以見淪落天涯之恨。既雲“章臺街裏芳菲伴”,則彼等固身處京華,春風得意者,豈有淪落之恨?然則“且問宮腰損幾枝”者,謂其日日舞於春風之中,恐不免瘦損宮腰也。“宮腰損幾枝”非言其失意,乃謂其得意也。姚培謙謂“失意者失意,得意這未嘗不得意也”(《李義山詩集箋註》)似得其情。

第二首詩首聯謂榴花開雖不及春,然不及牡丹之先期零落更令人傷心。三四寫牡丹爲雨所敗,言玉盤之上,雨珠飛濺,似頻流傷心之淚;急雨打花,如錦瑟驚弦,聲聲破夢(《七月二十八日夜與王鄭二秀才聽雨後夢作》有“雨打湘靈五十弦”之句)。“傷心”“破夢”均就牡丹言。而牡丹之傷心破夢亦即作者之情懷遭遇。五六寫環境與敗後情景,萬里長空,陰雲密佈,氣候惡劣,已非當年曲江舊圃之環境;花落委地,一年生意,已付流塵。上六句喻己未及施展才能即遭打擊而淪落,心傷淚迸,希望成空,昔日之環境已不可再,今後之前途已不可問。末聯則借異日花瓣落盡之時迥視今日雨中情景,猶感粉態之新豔,暗示將來之厄運更甚於今日。聯繫應宏博試被黜情事,此詩之感遇性質自不待言。

這兩首詩是李商隱衆多詠物詩中的優秀作品。其格調比《安定城樓》更爲淒涼、哀婉,與後期創作的大部分作品風格一致。前一首以奇特的'聯想寫牡丹,由牡丹想到遙臥的美人,用惆悵的美人寫敗落的牡丹,讓人產生無盡的聯想,且意象豐富,詩境優美,冷豔,表達精緻婉曲。後一首則借牡丹寄慨身世,把自己的感受和情緒融進物中,物我一體。把感傷情緒注入朦朧瑰麗的詩境,用哀婉的情調、美麗的形象和詞采,寫出了自己的心境和感受,其風格已大不似前。而這樣託物寄情的詠物詩卻大量出現在他以後的詩歌創作中,每一首都那樣哀傷、悽豔。這組詩對他以後的詠物詩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也標誌着他獨特創作風格的真正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