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海》經典賞析

《老人與海》是美國作家海明威於1951年在古巴寫的一篇中篇小說,圍繞一位老年古巴漁夫,與一條巨大的馬林魚在離岸很遠的灣流中搏鬥而展開故事,分享了《老人與海》賞析,歡迎閱讀!

《老人與海》經典賞析

  《老人與海》賞析1

也許《老人與海》只是一篇被過分詮釋的著作。

當衆多讀者和評論家紛紛認爲此小說充滿象徵意味時,海明威卻執意認爲自己的作品“沒有什麼象徵主義的東西。大海就是大海,老人就是老人,孩子就是孩子,魚就是魚,鯊魚就是鯊魚。……人們說什麼象徵主義,全是胡說。”但他也有所保留:“我試圖描寫一個真正的老人,一個真正的孩子,真正的大海,一條真正的魚和許多真正的鯊魚。然而,如果我能寫得足夠逼真的話,他們也能代表許多其他的事物。”

將這篇僅兩萬六千多字的小說與中文譯序結合起來閱讀後,我突然有一些其他的感想生出來。說一篇其作者自認爲有生以來最爲滿意的作品沒有任何字面和情節之外的涵義,是不太可能的,只是作者在其中灌注自己的精神世界而毫不自知。這一脫不掉的文化背景即是基督教文明的精神價值。對宗教文化的信仰與浸淫構成了人類後天生命中的某些必然的內心矛盾。黑格爾認爲矛盾是人與生俱來的東西,我認爲不正確。內心矛盾並非人類與生俱來的屬性,矛盾不是註定的,雖然它普遍而長久。不認同黑格爾創立的“辯證法”。人一旦對矛盾的存在合理化,那麼他對矛盾的解決就是無能爲力的。人類有作爲低級生命的自然和諧,但人之所以最終是一種高級生命,乃是因爲他的頭腦和思維,所以人的生命的和諧除了其生理的和諧之外,還應有一層更爲重要的和諧──靈魂的和諧。但是歷史上的所有時代中人尚未達到過靈魂的真正和諧,無論凡夫走卒還是帝王聖賢,故矛盾看似與生俱來。

《老人與海》不是一篇教導人們如何實現靈魂和諧的小說,而是一種探索和追尋。老人希望用海上的漁獵經歷寄託自身價值的超越。“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給打敗”──無疑這正是海明威的價值觀──被捕殺的大馬林魚的生命是老人的犧牲品,大魚和老人又一起成爲鯊魚的犧牲品,而鯊魚最終會成爲大自然的犧牲品。這是海明威式的固執的悲觀主義情結的反映。如果生命意味着一場犧牲,人類只能無能爲力。但是海明威又是極敏感與自尊的,他執意要讓老人的行動具有意義,老人的努力雖然成了自然界的犧牲品,但老人的精神勝利了,他的精神力量超越了以往的海上生活,超越物質的結局。在這一層面上老人已然實現靈魂的和諧,不再心懷懊喪。

在寫作中,海明威正是那個“老人”。寫作生涯越持久便越懷有深重的傑作情結,希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如此下去寫作可能成爲一個人的夢魘,作品成爲不負責的評論家的犧牲品。如他的上一篇小說《過河入林》的評價不高,被認爲是文才枯竭。唯一令作家內心安慰的只有精神勝利和自我超越,這是支持他一路奮鬥的燃料。老人的奮鬥不應成爲他的夢魘,它還能夠繼續夢見獅子,這一非洲草原的真正霸主。老人的生命愈老彌堅,愈堅彌醇,作者的良好願望。海明威的傑出正在於他不是一個徹底的悲觀主義者,他是一位生命的鬥士。他的作品在摸索內心矛盾解決之道的途徑。雖然他本人終其一生也未能解決這些矛盾。正因爲他寫作,所以他對人的靈魂關注的深沉;也正因爲他的作品,我們看見了他做出的全部努力。

《老人與海》也許並無所謂的無窮象徵,但那並不影響它成爲能夠承載理想和精神力量的偉大作品。

矛盾的解決,靈魂的安寧,文學永恆的探索。

  《老人與海》賞析2

《老人與海》可以說是最典型的海明威小說,集中體現了海明威的世界和海明威的人生哲學。小說的題材是從一個古巴老漁民那裏得來的,海明威醞釀了十幾年,他不僅以他長期以來獲得的打魚的豐富知識充實了這個故事,而且把它補充和裁剪爲自己所需要的題材。小說講述了古巴老漁民桑提亞哥,84天出海沒有釣到一條魚,大家都認爲他背運了。連平時常照顧他的男孩曼諾林,也不來了。可老人並不死心,在第85天,他獨自一人去到更遠的海面,終於釣到一條從未釣到過的大馬林魚。他被魚拖着跑了兩天兩夜,終於征服了它。正當他揚帆返航時,碰上了鯊魚,爲了保護他的魚,他又與鯊魚展開了搏鬥,他一條條地殺死它們,但更多的鯊魚又來了。最後老人精疲力竭,只剩下一支折斷的舵柄作武器。但馬林魚還是被鯊魚吃得只剩一副骨架,他把它拖了回去。回到家他還在“夢見獅子”。

小說情節十分簡單,但卻蘊含着深刻的寓意。小說集中描寫了主人公三天三夜隻身在海上捕魚的情況。爲了突出想要表現的主題,作者把主人公桑提亞哥投進了幾乎與世人隔絕的茫茫大海之中,讓他孤獨地與海洋、鯊魚搏鬥。在海明威筆下,大海顯然不僅僅是大自然的一種景觀,而且也是社會的象徵。正如桑提亞哥把捕魚不只看作一種謀生手段,而且也當作人生角鬥的場所一樣。作者多次用“黑色的”、“暗黑的”、“黑魆魆的”等幽冷、神祕的字眼來形容海水,大海充滿了大大小小的馬林魚和鯊魚。尤其使人顫慄的是桑提亞哥與鯊魚搏鬥時海的兇怒、野蠻、陰險及深不可測和不可知。這一切,使桑提亞哥顯得那麼渺小,那麼孤獨無助。從而形象地表明瞭人在同外界勢力的鬥爭中逃避不了失敗的命運。但是作品通過桑提亞哥在失敗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風度,又強調了人要勇敢地面對失敗這一主題。

海明威是以塑造那些在強大的壓力下不失風度的主人公而飲譽文壇的。這篇小說中的主人公桑提亞哥就是他那種“人可以被消滅而不可被擊敗”的最典型的“硬漢”形象。在海明威筆下的桑提亞哥社會關係十分簡單。小說一開始,作者就不動聲色地敘述着:“他是一個獨自在灣流裏一隻小船上打魚的老頭兒,他到那兒接連去了八十四天,一條魚也沒有捉到……”。似乎桑提亞哥是個超然於世外的人。他沒有什麼豐功偉績、離奇的遭遇。小說只提到他早年曾到過非洲,見過獅子;也曾有過一個妻子,現已離他而去。而現在唯一與他接觸的只有一個小男孩曼諾林。但是他捕魚卻“有許多訣竅”,“要說打魚,頂好的還得數”桑提亞哥。長年的捕魚生活在他身上刻下了大海留下的難忘印記,鑄就了他的“硬漢”性格。小說中寫道:桑提亞哥“後頸上凝聚了深刻的皺紋,顯得又瘦又憔悴。兩邊臉上長着褐色的疙瘩。那是太陽在熱帶海面上的反光曬成的肉瘤。疙瘩順着臉的兩邊蔓延下去,因爲老在用繩拉大魚的緣故,兩隻手上都留下了皺痕很深的疤,但是沒有一塊疤是新的。……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顯得老邁,除了那一雙眼睛。那雙眼啊,跟海水一樣藍,是愉快的,毫不沮喪的。”他極具性格,認定自己的使命就是到大海深處去捕魚,雖然接連去了八十四天,一條魚也沒有捉到,但還是帶着“希望和信心”獨自駕着小舟出海了,而且“到那什麼人也沒有去過的地方。”在小說中,桑提亞哥捕魚不單是爲了“養活自己”,而且是“爲了光榮”。“魚一方面養活我,一方面要弄死我”。因此他必須戰勝魚。人和魚都在選擇:“它的選擇就是待在一切圈套、引誘和詭計都奈何它不得的黑魆魆的.深水裏。我的選擇呢,就是到那什麼人也沒有去過的地方把它找出來。我和它誰也沒有個幫手。”當他打着了大魚,手卻抽筋了,“我恨抽筋,這是對自己身體的背叛,是自己丟自己的臉”,但又自信:“不過你呀,你是永遠不會垮的。”他希望能證明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也就是海明威的準則:“讓它把我當作比現在的我更有男子漢氣概些吧,事實上我一定會那樣的。”他證明了一千次都落空了。但“現在他又要去證明了。每一次都是一個新的開端,他也決不去回想過去他這樣做的時候。”他認爲:“痛苦在一個男子漢不算一回事。”當他終於把大魚制服,獵獲了他夢寐以求的目標,以勝利者的姿態返航時,卻又遇到了更兇險的對手:鯊魚。於是他又和鯊魚作着殊死的鬥爭,傷痕累累。“一個人並不是生來要給打敗的,你儘可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這就是徹底的海明威的人生哲學。他把個人生存的價值提到高於一切的地步,但同時又帶有明顯的悲觀色彩。最後,桑提亞哥與鯊魚搏鬥失敗了,一千五百磅的大馬林魚只剩下一副空骨頭架子,可是他精神上並沒有失敗:“可是,是什麼把你打敗的呢?他又想‘什麼也不是,’他提高嗓子說。‘是我走得太遠了。’”回到家,他還在夢見獅子。而“獅子”正是他力量的象徵。在精神上他是個強者,“就是打不敗他”。然而,這畢竟是作者的主觀願望。桑提亞哥是孤立的個人奮鬥,他敵不過鯊魚所象徵的命運的捉弄,最後只能在失敗中尋求自我安慰。這也是海明威晚年思想的集中表現。

海明威生活的時代,整個西方資本主義國家裏呈現了一片混亂的景象:經濟危機、市場蕭條、戰爭頻繁。這個充滿着戰爭、暴力、兇殺、邪惡、墮落、恐懼、絕望和死亡的世界對海明威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和打擊,並在他的肉體和心靈上留下了不可治癒的可怕的創傷,從而把他推上了痛苦、迷惘、絕望和死亡的邊緣。但是,他並沒有被打垮,他像一頭“受傷的老獅子”,用筆同那個荒誕的世界作了無數次抗爭。海明威通過小說揭露和鞭撻了那個荒誕的世界的危機和矛盾,發泄他和“迷惘的一代”對那個社會和世界的憎恨、憤怒、不滿和絕望。在海明威的作品世界中,無一不是他的人生哲學的形象顯現。在海明威看來,一個人如果沒有勇氣是比什麼都可怕的。他作品中主人公的頭上總有一種厄運在盤旋,他們都得奮力抵抗這種厄運。從他的第一部小說集《在我們的時代裏》的涅克、《太陽照常升起》的巴恩斯、《喪鐘爲誰爲鳴》的喬頓、《乞力馬紮羅的雪》的哈利、《弗·馬康貝短暫的幸福》中的馬康貝、《有的和沒有的》中的摩根到《老人與海》中的桑提亞哥,幾乎所有重要的作品都表現了這一點。理解了這一點,我們也就不難理解海明威作品的題材爲什麼總是戰爭、拳擊、狩獵、海上垂釣等充滿暴力的事件,而主人公總是孤獨的男人,女性在他的世界裏只處於陪襯地位。這些主人公在某種程度上都存在着一個共同點,即他們面對困難、厄運能表現出一種重壓之下的優雅風度。海明威塑造的這種藝術形象,被人們稱爲“硬漢形象”,而桑提亞哥則是這一類“硬漢形象”的典型表現。

在這篇小說中,海明威最成功地運用了他錘鍊多年的那種洗練的風格。行文流暢、文體簡練、含蓄,讀來富有詩意。作者以第三人稱敘述故事,語句平穩,節奏明快、具像鮮明,絲毫沒有過於修飾的文句。但在這簡樸的語言中,卻蘊藏着豐富的內涵,就像那藏在海水中的八分之七的冰山一樣,而這也正是小說魅力之所在。象徵手法的運用在小說中也到處可見。如小說中的大海,象徵桑提亞哥搏鬥的場所;大馬林魚象徵着他的追求;鯊魚象徵着他奮鬥道路上的敵人,而獅子則象徵着力量,老頭兒一再夢見獅子,正象徵着老人對力量的追求和對強者的嚮往。小說的結尾,作者寫到那些旅遊者圍着大馬林魚的骨架議論紛紛,卻分不清這是鯊魚還是馬林魚。這個諷刺性的結尾,也含有象徵意味,影射了客觀世界對同厄運搏鬥的老人的不理解,從而加深了小說主人公孤軍奮鬥、孤芳自賞的思想主題。小說中,作者還充分運用了獨白、思忖、回想等來揭示人物的內心,達到刻畫人物性格的目的。

老人與海》給海明威帶來了至高無上的榮譽。1954年瑞典皇家學院授予海明威該年度諾貝爾獎。“因爲他精通於現代敘事藝術,突出地表現在其近著《老人與海》之中,同時也因爲他在當代風格中所發揮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