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想朝三暮四美文欣賞

編者按:王手,出版中短篇小說集《火藥槍》《柯依娜一個人》《獅身人面》《小店生意經》,長篇小說《誰也不想朝三暮四》。

誰也不想朝三暮四美文欣賞

局長的事暫時告一段落,現在要回來撫慰李惠珍了,畢竟我奪了李惠珍的錢有點不那麼男人。從理論上說,李惠珍的錢就是家裏的錢,家裏的錢就是我的錢,我用點家裏的錢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但是,人要是沒有地位了,就像俗話說的,頭也擡不起來,說什麼也沒用。

不過,我心裏也有數,李惠珍的事,找她母親可以迎刃而解。

我已經好長時間沒去岳母家了,因爲自己忙,也因爲和李惠珍不那麼和諧。

岳母是個國小退休老師,由於長年和小孩子打交道,她一點也不顯老。岳父早逝,使她保持着良好的衛生習慣,尤以洗頭爲之最,春夏秋冬,隔三岔五,她都會把房間里弄得都是洗髮水的香味。

我去的這天正好碰上岳母要洗頭,岳母高興地對我說,哎呀,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又說,你有些日子不來了,前些天我沒有辦法只得到門口店裏洗,錢又貴,又不過癮。岳母又想叫我洗頭了。她喜歡我幫她洗頭。這事說起來不好意思,但從另外一個角度講,也挺正常的,女婿勝半子嘛。不過,今天的洗頭就有點交易的意思了,我是來請她擺平李惠珍的。

替岳母洗頭源於前年夏天,那天我湊巧路過岳母家,就進去看看。岳母正在洗頭,她的頭上蓬滿了白色的泡沫,肩上圍着乾淨的毛巾,她閉着眼睛,雙手在頭上前前後後地抓着,一股洗髮水的芬芳瀰漫了整個屋子。芬芳對我是有觸動的,我喜歡聞這樣的芬芳。我坐在那裏,一邊在心裏猜測洗髮水的牌子,一邊忍不住在背後看岳母。這位退休的女教師還有那麼點小小的氣質,看得出自我調節得很好,也比較注重保養,肩膀很圓潤,身體風韻猶在。

我這樣坐着,突然有一種想走近去看看的念頭。我是個善於策劃的人。我對岳母說,你肩上的毛巾快掉了。岳母說,那你給我重新圍起來嘛。我就走近前去,裝模作樣地掩了掩她的毛巾,我看見她頸後雪白的皮膚,皮膚還很光澤,也很細膩,不像六十來歲女人的皮膚,我忍不住又圍了圍她的'毛巾,這一次我故意用手指劃了一下她。她沒有反應,我很高興,我就想得寸進尺。那股芬芳的氣味已經侵入到我的骨髓,我把握不住,一種邪念從肚旮旯裏滋生了出來。

我終於發現岳母的一個破綻。我說,你的手怎麼啦?岳母說,你看出來啦?我說,我看出你的手不利索。岳母說,醫生說是痛風,舉起來就酸。我不失時機地說,你要覺得吃力我給你抓一抓怎樣?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對母親說的,說得很自然,那麼無邪,岳母也僅僅只尷尬了一秒鐘,她就接受了,她也許也感覺到我話裏的親情成分。

我的手插進了岳母的頭髮裏,我很有秩序地洗理着岳母的頭髮,我一邊抓着,一邊感受着岳母頭上發出的信息。我知道她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舒服不舒服,夠沒夠,這是洗頭的奧妙。經濟從南方衝擊着西州的時候,我曾經想離開工廠闖一闖社會,我偷偷學了洗頭的手藝。教我的老司說,洗頭是通過手指去感受對方的。岳母的頭迎合我,頂着頂着,我就知道這地方還癢,還沒抓夠;岳母退縮了,我就知道這地方抓重了,也抓夠了;岳母的頭在調整位置,說明我抓的不準,差那麼一點點。芬芳四溢,弄得人心猿意馬,洗頭是個特殊的事情,它打破了許多界限,男人和女人,長輩和晚輩,親情和不是親情的……

那一次洗頭非常成功,岳母非常滿意。岳母用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頭髮,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這個房間裏好久沒有男人的氣息了,現在有了,她當然很興奮。她泡了一杯茶給我,她在我面前走來走去,那股清香也在我面前繞來繞去,淡淡的清香比起先前的芬芳聞起來更舒服。岳母說,你很會洗頭嘛。我說,我學過。岳母說,怪不得,你的手抓起來特別不一樣,李惠珍就不行,每次叫她幫我洗,都好像還願一樣。言下之意還是女婿盡心。

今天的洗頭,我就拘謹多了,我安分守已地洗着,不敢有一絲邪念。

洗完頭,岳母正襟危坐,真是母儀天下啊,我不得不敬畏。我和她說起李惠珍和我彆扭的原委。岳母適時地批評了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需要錢,就來跟我說嘛。再說,也要看拿錢的用處,該用的就要用。這句話岳母是說李惠珍的,又說,這個李惠珍也要批評,也不對,什麼事都用錢去衡量就有失偏頗。人各有志嘛,有些事就需要用點錢,用點錢會順利得多。這些話聽得我暗暗高興。心想,洗頭這架天平,還是明顯傾斜於我的。她有求於我,當然會偏袒於我,我雖然付出了一點(我指的是形象),但也籠絡了她。這是件互益雙贏的事情。

這一步算是走對了,我有點有持無恐,至少,在短時間裏,我可以暫時無所謂李惠珍的態度,我相信岳母會替我感化李惠珍的。

作者|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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