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之美經典語錄

早年間揚之水還未得“女史”之雅號,並不獨於古代名物的考證,寫了不少現在看起來的閒文。另一位孟暉女士也早不寫小說了,成了楊先生的追隨者,研究起了“潘金蓮的髮型”。而安妮寶貝,似乎也對古物興致尤生,有了眼前與韋力合著的《古書之美》。

古書之美經典語錄

這本《古書之美》權作茶餘飯後的小食,並不見得多費心神。跟此前安妮寶貝的獨立完成不同,她首次與藏書家韋力合作,以對話和獨語等形式闡釋了“何謂古書之美”。

大概是“古書之美”的“古”字漫漶而出的印象,使我不僅對安妮寶貝的文字多有挑剔,甚至連對藏書本行寫字副業的韋力先生也多了一份厚望。出道十來年,安妮寶貝著有《告別薇安》、《蓮花》、《素年錦時》等隨筆集,而我最近的閱讀記憶停留在她的小說《春筵》。她的文字在一波網絡小說家中很具特色,精緻憂傷的文風爲其贏得了很多年輕的擁躉。《春筵》裏,她對男女情事的纖銳表達時常也讓我感到疼痛。

安妮寶貝的那種陰氣重的文風很能呈現古書之美的,所以撇去書中的`對話部分,那些單獨成章的文字看起來更有整體感也更漂亮。這就是安妮寶貝在離開韋力先生對視的目光,以一己的凝思集中地讓“韋力這樣一個人”栩栩如生的時候,安妮寶貝才顯得手腳自如。我是很喜歡她筆下的那個深受儒道精神浸染不被物質所纏縛的韋力先生的。

誠然,在安妮寶貝和韋力的對話錄中,落於紙上的韋力的對話留下了疑問:這些黑字經過安妮寶貝的潤色嗎?在一切朝錢看的當下,韋力對古書的既擰又執的情結被記錄了,而其深部對古典文化的癡迷的精神也被澄清了。這不禁讓人產生雖不能至心嚮往之的美好想象,韋力這樣一個獨特存在竟見證了俗世也有清流的罕象。

古語云:“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癡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而這樣一個愛寶馬愛美人的時代,韋力卻偏對古書抱了一份難得的癖好和癡念。想來,這不僅讓他成了如今收藏界的一朵奇葩,也引來了安妮寶貝的惺惺之懷。她從對方的眼神和談吐中仔細尋索他的來路,以及何以成爲當今的“韋力”的一切原因。很顯然,在不隔而親和的交遇中,她不僅看到了傳統文化落於一個現代人身上所折射的熠熠光澤,同時有幸走近了這個古風猶存的現代人的書齋,感受那種不事裝飾以書爲主的隱祕而靜默的世界。

我想,對於古書之美,“古書——韋力——安妮寶貝”構建了“美的傳遞”的關係。韋力作爲第一現場的見證者和參與者,直接與那些沾滿灰塵又散發歲月芬芳的古書發生了直接的關係,這在一個不善文字表達的藏書家言幾乎是“妙處難與君言”的心理狀態。好在,身後的安妮寶貝接下了這個難活兒,讓韋力和那些古書的幽香一點點彌佈於白字黑字中。

若是說《古書之美》的大段篇幅着重於安妮寶貝和韋力的交接,借住那些着眼於古書展開的聲音和感覺勾綴起某種朦朧的古書之美,那麼後面的小部分文字則是完全是那種就古書談古書的學問說了。此間有《古書小識》、《古書形態》及《古書用紙》等,涉及古書的版本、紙張及書印等專業學問。對於讀者,也許會因沒有了安妮寶貝和韋力的身影而失掉了閱讀的甘味,卻讓人真正回到了“古書之美”的根上。那麼繁複的版本和用紙,足以讓現代人自慚形穢於生活的粗糙了,也會讓我們不由得向藏在古書裏的過着精雅生活的古代人遙遙致意了。

“不惹眼,不鬧騰,也不勉強自己,做一個落後於時代的人,凝視人心。”這是日本著名詞作家阿久悠的一句話,曾被柴靜和很多人喜歡過。而我更覺得這樣的話更像是韋力先生的“個人寫真”。不同的是,他在古書收藏世界裏的一雙慧眼,凝視的不僅是古人心,更多的是看到現代人心和古代人心之間無從逾越的鴻溝。我想,他與安妮寶貝的這本合著本身的意義不僅在恢復當下人對從古書之美追蹤至古中華之美的仰慕之心,更在質疑我們是否可以在如此快速飛奔的時代切出一塊寧和的空間以供心靈自由而詩意的呼吸。

《古書之美》中配有多幀美圖,《施顧注蘇詩》封底的一朵朵梅花開了千年吧,《冊立光宗儀注稿》包首上的雲紋熨帖了心頭美雅的想象,即使近瞅《唐人寫經殘卷》上的“於諸衆生生大悲心,平等無二如視一子……”不也能平順額間的蹙眉嗎。這些大概都是古書的本在之美,古書的本在之魅,帶給無論是安妮寶貝、韋力抑或我某種動人心魄的力量。我們從那一撇一捺中窺見人心,從一花一草中嗅到詩情,慢慢褪去身上的現代性殘缺,同時慢慢積蓄內心的力量,爲同戴“炎黃子孫”的冠冕而驕傲。

《古書之美》也許只是古書之美的一點引子,一息氣氛,一道屏風。而古書作爲承載美的載體,某種意義上應該是每個國人的文化後花園,親近和走進是因那裏埋下了我們的胞衣,我們的鄉愁,以及我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