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會衰老。山跟天地也會衰老。會一直變化。對人來說,山和天地看似永恆存在,那是因爲人所生存的時間,和山、天地所生存的時間,有很大的不同。山和天地生存在比人更巨大的時間之中。因此,人的尺度便無法度量山、天地。
在這法的面前,連佛陀也不例外。
釋尊不也會老、會死嗎?連佛陀也逃不開如此的命運。
連釋尊也會老、會死,這就是佛法。 ----夢枕獏
2、有云飄過那裏。
從那朵雲的距離看來,在此的任何人不都是相同的嗎?不因爲是富人,離雲就近,也不因爲是窮人,離雲就遠,更不因爲儒生或和尚就如何——
衆生皆平等。
所謂和尚和儒生、富人和窮人的稱謂,都是人的分法。因爲有“看法”後,才區分出來的。
和尚和儒生、富人和窮人皆相同,則是”天法”。
就像和尚與儒生、我與你都相同般,那裏的樹、方纔的梅花、狗和貓、蛇和魚,也跟你我一樣都是一樣的。
從天法看來,那些都是生命。更進一步說,在天法之內,我們和花、狗、樹、蛇、魚都是相同的。恐怕和地上的石頭、天上的雲等所有的一切也都相同。宇宙原理充斥在我、你、方纔的梅花、走過的漢人和胡人、屋子、流泄的樂音、煮魚的香味等之中。總之,那就是——所謂的'曼陀羅。 ----夢枕獏
3、已經播下了種子,或許不久就會萌出芽。 ----夢枕獏
4、南峯獨立幾千年,松柏爲鄰銀漢前。
戴日蘿衣物外久,函書今向相公邊。 ----空海
5、人就生存在這無數立場相互交迭的人間之中。如果能從中只挑選一種生存方式,那將是無比快樂的啊…… ----夢枕獏
6、終究得一死——這事的確很嚴肅。正因爲一死,才能成佛、成密。若想求取長生不死法,就該求諸玄道。不過,縱使盡得玄道,時候一到還是得死吧!
商人得死,佛教徒得死,乞食者得死,密教徒得死,玄道之士得死,連帝王也得死……
都得一死!
真是痛快啊!
正因爲如此,纔有佛法、纔有密法吧! ----夢枕獏
7、人心深不可測……
下探人心深處,在其底層之更底處——自我不見了,言語也消失了,僅剩下火、水、土、生命等,這些已無法命名的元素在活動着。不,此處連“場所”都稱不上。它無法用言語形容,是言語無用的場所。火、水、土、自我、生命,終於到達無法區分差別的地方。想抵達那地方,惟有穿過心的通路才能抵達。
這道理無法以言語教導。
我,不,許多人以言語、知識、儀式、書籍及教誨,將它玷污了——
這些都得丟掉……
你要把它們全部丟掉。
可是,言語是必要的。儀式、經典、教誨、道具也都是必要的。
爲了丟掉言語,或是丟掉知識,言語和知識也都是必要的。 ----夢枕獏
8、大凡世間存在的所有物都是琴絃的顫抖,依據那顫抖,任何琴絃的顫抖也可以是其他任何琴絃的顫抖。 ----夢枕獏
9、一念眠中千萬夢,乍娛乍苦不能籌。
人間地獄與天閣,一哭一歌幾許愁。
睡裏實真覺不見,還知夢事虛誑優。
無明暗室長眠客,處世之中多者憂。
悉地樂宮莫愛取,有中牢獄不須留。
剛柔氣聚浮生出,地水緣窮死若休。
輪位王侯與卿相,春榮秋落逝如流。
深修觀察得原底,大日圓圓萬德周。 ----空海
10、所謂的“咒”,不論哪種法術,都和人心息息相關。
進一步說,不論哪種法術,都不是超出天地法理之外的東西。
就是說,任何法術都必須依循因果法則。 ----夢枕獏
11、“我的心裏,充塞着各式各樣的事物。哎,該怎麼說纔好呢?” 白樂天扭動身子,宛如發狂似地直望着空海: “那是一堆沒有名字的生物。有獸、花、蟲,甚至更莫名其妙的形體。我必須引誘它們走入語言的柵欄裏,爲它們命名……”
這些生物在自己肉體深處,散發着神祕的磷光。是一羣在森林深處迷路的不知名動物,或是一羣深海生物——這些生物相互捕食,某些被消滅了,成爲其他生物的一部分。某些則成長茁壯了,它們讓自己的軀體近似被自己捕食的生物,變成更巨大的生物,漫步在白樂天內心的暗夜森林。也有些生物在白樂天內心的深海泅遊着。這些生物到底呈現何種形狀,取名爲何,白樂天也一無所知。 這些漆黑的巨大生物,蜿蜒泅遊於白樂天肉體深處…… ----夢枕獏
12、如果說空海此人本來就以此天地爲家,那,住在何處不過是枝微末節之事。 ----夢枕獏
13、無論經過幾年、幾十年,人終究無法逃離自己曾做過的行爲…… ----夢枕獏
14、就密宗而言,生、老、病、死等生命現象——這些生生流轉的生命,正是巨大宇宙的活力和動力。 ----夢枕獏
15、“一生窮極密宗的人,也不得不順從天法啊!”
“連釋迦牟尼也難逃天法。”
“是。”
“窮極密法的人,終究難逃一死啊!”
“如此讓我安心不少。”
“啊。” ----夢枕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