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昆德拉在他的《不能承受生命之輕》的序裏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巴黎大學的圍牆上也刷着“生活在別處”這樣富有哲理的標語。我曾經長久地喜歡着這些看似深沉的東西，並且將它們奉爲閃光的真理，還試着用它們裝點自己的內心。當然，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讀到海蒂的故事。
亞特蘭大的海蒂在特定的實驗室度過了她的23歲生日。這個皮膚蒼白的女孩一出生便得了一種怪病，她的`皮膚對外部環境過敏，她一直住在科學家們爲她製造的無菌實驗室裏。她的母親沒有抱過她一天，她孤獨地度過童年，孤獨地進入了青年。更爲殘酷的是，她不可以哭泣，因爲鹹鹹的淚水會腐蝕她的皮膚。這是怎樣的生活？可海蒂卻微笑着告訴我們：“我可以上網，我喜歡想象，那裏有我快樂的天堂。”
因爲不能流淚，海蒂選擇了微笑。詩人艾青也是如此，在那場史無前例的浩劫面前，他始終清醒地微笑着。對批鬥他的“紅衛兵”笑，對打擊、“審判”他的造反派笑。在茫茫的大興安嶺林海中，你常常可以看到他哼着歌勞動的情景。他說：“一個浪／一個浪／無休止地撲過來／每一個浪都在它腳下／被打成碎末，散開……／它的臉上和身上／像刀砍過一樣／但它依然站在那裏／含着微笑，看着海洋”正因爲詩人有着一種超凡的豁達與灑脫，艾青的詩才那麼充滿激情，充滿幻想！《仙人掌》一詩中，就有這種讓人震撼的詩句：“養在窗臺上，夢想着海洋。”
在那特殊的年代，同樣作爲詩人，宣稱“黑暗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的顧城和才華橫溢的海子，卻因爲不會微笑，痛苦地遠離了這個世界。
因爲不能流淚，一些人消極地選擇了死亡；因爲不能流淚，一些人卻積極地選擇了微笑。同樣是面對困境，只是前者的“壯舉”實在無法像後者那樣引起振奮人心的力量，所以我說，“生命與生活都是一萬個玩笑的堆積”是閃光的哲理。我很想說，我見過這樣一種微笑，比天使的微笑還要美，那是勇敢面對生活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