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錯過的那聲呢喃高中作文

池塘裏的荷花又開了,清香瀰漫着整個村莊。池岸邊種着幾株青柳,兩隻黃鶯在枝頭休憩,其中一隻稍大的、似乎年長的,正俯在另一隻的耳邊小聲嘀咕着,不知講了什麼,年幼的那一隻顯得特別高興,便輕快地飛走了。忽得柳絲撥動,遠方的風兒帶來了陣陣呢喃,時而低沉,時而悠揚,飄遊不定,如夢如幻亦如真。是誰在我耳邊細語?是誰在輕叩我的心絃?

曾經錯過的那聲呢喃高中作文

夏季的鄉下,縱使屋外四周有綠樹掩映,但到了夜晚還是酷熱難耐。躺在席上,如火辣辣般。窗外的蟬兒鬧個不停,惹人難以入睡。每每於此,爺爺便會停止捲菸草,拿出蒲扇在我牀頭爲我扇風和趕蚊子。隨着爺爺雙手的.擺動,夾雜着淡淡荷香的涼風,撲面而來,我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月光也趁機溜了進來,撫摸着我全身,我們一起嬉戲歌舞。此時,我便會像個陀螺任意地在牀上滾來、滾去,並蹬出小腳丫子去逗弄爺爺的白鬍子,爺爺要是生氣了,也會“反擊”,順手就拿起扇把兒來撓我的腳心,引得我“咯咯”直笑。夜深了,我也稍靜了些,但爺爺仍搖着小扇,嘴裏還會吟一些詩句,“翟羽舊傳名,蒲葵價不輕”或是“爲愛紅芳滿砌階,教人扇上畫將來”……不過那時甚小,也全然不懂;何況當時在半睡之中,就更是雲裏霧裏了。現在回想起來,只記得那時總有一隻粗大粗糙的手在我的臉上輕撫,也就覺得那只是老人無所謂的呢喃罷了。

白雲蒼狗,歲月荏苒。老人的身體不知是何時起不行了,隔三差五就生病,不是感冒就是咳嗽,從此,老人便很少下牀了。這次該是我爲他搖扇驅蚊了,往事依稀,似乎還是那個夏天,只是屋外的蟬兒少叫了,荷香沒了,月光也不來了。

我扶老人靠在枕頭上,在一旁輕搖着蒲扇,聽老人述說過去的故事,他講兩下便又咳了起來或要喘幾口大氣,而我則擔心地要命,急忙放下扇子扶住老人的肩膀輕輕拍拍他的背,再勸他喝一口熱茶。他卻總很倔強像個小孩子,笑着說:“我沒事,身體硬朗着呢”。說着便躺了下去,又講了起來:“從前呀,我們村裏幾十號人一起在田裏插秧,半晌子下來都說累,就我沒事……”小扇輕搖間,白鬍子聽得可來勁了,跟着抖動起來,將我往那段艱難的革命歲月里拉。不一會兒,話輕了,老人快入睡了;漸漸的也就聽不清什麼了,最後只剩下期期艾艾的呢喃了。

去年,爺爺的病更厲害了些,但誰也沒想到會那麼嚴重。父親說我學業要緊,他和母親且先回去看看,待爺爺的病情有所好轉,再讓我回去。我沒開口說什麼,心裏似乎默許了。

誰曾想,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傳了來,爺爺他,去了!怎麼會?我的腦袋裏成了一片空白,只彷彿記得昨天我還爲他在扇風呢。電話裏哥哥說爺爺在臨嚥氣前還唸叨我的名字,雖然聽不大清,但卻依稀可辨,還說怎麼不見我。聽到這,我再也聽不下去了,這字字都像針錐深深插進我的心窩,一股欲哭無淚之情油然而生。歲月,你淹沒了我身邊最親的一個人啊!眼前浮現出爺爺臨去時的光景——他保留着最後一口氣息,掙扎着從牀頭爬起向深邃的黑屋裏望去,摸索着我的身影,得到的卻只是一片茫茫,剩下的卻是無盡的遺憾與悲哀。那道目光就像犀利的鋼劍和猛勁的閃電,掠過我的腦海。耳邊縈繞着爺爺在病牀的聲聲呼喚,低沉而悠揚,此時,我不在覺得那是無所謂的呢喃,而是支撐我前進最厚實的盾牌。

隔了這麼久,當我在回到老屋見爺爺牀頭還放着那把蒲扇,模樣別無二般;只是,爺爺你在哪裏呀?哪怕能聽見幾聲你的呢喃我也心滿意足了啊。我踱步來到窗前,啓窗而觀,屋外池岸邊種着幾株青柳,兩隻黃鶯在枝頭休憩,池中滿目荷花盡開顏,荷香又瀰漫了整個小屋,縱使身處白晝,但心中的月光已悄悄沿着白雲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