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只道是尋常高中作文

“夕陽下,酒旆閒,兩三航未曾着岸,落花水香茅舍晚,斷橋頭,賣魚人散。”

當時只道是尋常高中作文

儘管逝者如斯,時光匆匆不復返苛,寥寥數筆下閒適洽淡的打漁圖卻沉澱了下來,和着杳杳的漁歌聲,迴音,彌久不散。

慢慢的,度過一下午的時光,似乎是融在中國人骨子裏的情節。明代散文家歸有光,在他那垣牆周庭的西南閣子裏,留下了一筆筆駐足的印跡。“桂影斑駁,風移影動,姍姍可愛”,是夜,隔欄花影下不知何時多了一雙細於觀察的眼睛,才使得這夜色四合下的美如同幽蘭之質,番遠益清,超越了空間,引得另一處的夜晚一陣輕輕的驚歎。細聽,夜色迷濛下的“萬戶搗衣聲”,如水的夜色讓人不由想起嵇康積玉的風采,若再有琴聲悠揚,道不盡的是竹林七賢的風姿傲骨。梅香寒徹,如同君子臨刑前的決絕,一曲《廣陵散》,內心悲慨卻又有着執意的孤高,沒有太多的泣怨卻白得使人不再忍視。文化的水土培育出道不出的人文內涵,寧死不折,卻愈發讓人敬佩起如玉的風範。盡一生的時光去追求品德的完善,就如一鍋濃湯,經過歲月的燉煮,飄香醇厚。歷朝煙火的滋潤,使得古中國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蘊含着美感,經過歲月的磨洗,透出掙不脫的千年古雅。

時光總是這樣不緊不慢的走着。

十九世紀末,當蒸汽機的第一聲鳴響伴着西方人的沸騰歡呼聲響徹在地球的上空。古老的農業文明籠罩下的東方大地仍是一片寧靜。很快,就是某個雞鳴狗叫的清晨,西方的尖船利炮踏上了古中國的土地,竟成了轉折的關鍵點。先進技術伴隨着鴉*一同涌進來,彷彿強大的推手,迫使閒適優雅的淑女不停的奔跑着前進,來不及停留。短短的幾十年間,從夏夜裏坐在院子裏看星星到住進了高樓洋房,從計劃經濟,物資緊缺到超市琳琅滿目任人挑選,我們的生活質量好像提高了不少。可是,當市場經濟下人們變得日益富足時,“表”叔“房嬸”卻一批批涌現;當老人跌在路上,看見的只是路人懷疑猶豫的目光,一切一切與錢掛鉤就令人打起十二分的熱情,對物質的過度崇拜已變得昭昭然。早在中國面臨發展的路口,魯迅先生就表現出了憂慮“諸凡事物無不質化,靈明月以虧蝕,旨起鏡於平庸”。今日看來不無道理。發展的大潮下,成日的忙碌早已使內心變得躁動,物質建豐更反襯出精神的`匱乏。有誰願意靜下心來去看一朵花的開落,仰頭看天上軟軟的雲的那一份愜意是否早已留在童年的夢裏了?儘管不論何時,書店裏總是擠滿了人,書本一本本賣得幾近脫銷,細觀之下除了輔導書?名著?勵志類書籍,又有誰肯流連徜徉於書海,耗一下午的光陰只爲選一本撥動心靈的書呢,清新的墨香在質化的浪潮裏漸漸的淡了,隨之遠去的還有脈脈的才情,閒適與靈性。

我家曾住在萬壽宮附近的小巷中。小時候的我,總會拉着奶奶,在深深淺淺的巷子裏轉了一遍又一遍。青石板路歷經歲月的磨洗,變得光滑圓潤,踏上去感到舒服踏實。我喜歡在雨後,蹲着身子看石頭間盛滿的積水,檐口的水慢悠悠的在風中晃盪,一滴一落間又是大半個時光。街兩邊的屋子捱得很近,但透過細長的縫隙,總能看見天。天氣晴好時是海藍色,大團厚重的雲斜斜的掛在上面,將墜未墜之際忽的藉着勢頭彈好遠,回過神來眼前已是乾淨,一望無際的天。天空初雨時,臨街駐足,只見曲曲折折的迴廊,一格一格鏤空的木門。從門口望去,老房子的內部大多別有洞天,讓人不由聯想起清晨提瓢舀水的少女,身後是硃紅色的木廊,嫋嫋輕煙若隱若現。又讓人不由驚歎起老宅神祕及歲月的悠久,偶爾有一隻貓走過,輕盈的身子伴着微微上翹的尾巴尖兒,這是靈動詭媚的精靈,帶着我童年奔跑嬉鬧的身影和歡呼雀躍的聲音一同融入了在這風中,可隨着城區的改造,現代化的腳步依舊不停的向前,對於原先美好的回憶,只能訴諸於蒲扇輕搖的老人之口,蒙塵在悠悠的歲月中了。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當時只道是尋常。”

一切卻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