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喜歡一些以植物特徵來“抒情言志”的文章。有的曲解植物的生長生長習性，將有利因素硬說成是不利因素，再大讚其品性；更有甚者將人類道德強加於植物身上再指責其“品質惡劣”。牽牛花，無疑是文人極喜愛的情感載體。它也常被看作“攀附別人只爲自己”的典型。
我家花盆裏近來冒出了些綠芽，大概是風吹所致；幾天後，當它開始觸及旁邊的鐵欄杆時，我立刻認出那是牽牛花。它生根的地方好不巧，恰恰是離欄杆較遠的花盆，我無從知道它是如何橫跨將近十釐米懸空而長，才終於找到了攀附物。對這樣一株小牽牛，我居然產生了些憐憫之心：它是絕對競爭不過花盆內茂盛花卉的，總有一天會枯萎。
但它並沒有枯死，反而拼命地生長。它過了幾天垂直向上攀爬的“太平日子”之後，終於找不到可以繼續爬的東西了。我又觀察了它好幾天，它只是在空中亂長，像一個流離失所的人。我暗念道：“它再這樣長下去只能多出一堆無用的莖，不如我把它拔掉算了，免招蚜蟲。”不料，就在第二天，它抓住了一條從空中垂下的線，它愣是抓住了這條比欄杆還高出好多的線。這麼纖細的一條線，它就在上面繼續長了，長得比先前還快。
它還是用完了這條長線，到達了天花板。它就橫着長，沿着晾衣杆繼續長。誰能料到，那顆小種子，能長成今天這般奇蹟呢？
我不想以牽牛花所謂“堅強”的'精神作結尾，因爲它只是想長而已。“攀附別人”也好，“頑強”也罷，都是生命的本能罷了。植物爲生存而進化出用以適應自然的特徵，每一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道德上的優勢劣勢之分；我想說的是：我從牽牛花的身上看到了什麼是生命——當條件相對惡劣時，他們仍能生長，拼命生長，爲活着而活下去。他們是值得敬畏的。請敬畏自然，敬畏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