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哪怕終有一天會跌倒......”耳機裏傳出黃家駒毫無拘束的歌聲，如同一陣自由的風吹拂着我的面龐，我靠着車窗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原野，空氣裏泛着麥香，滲進這令人窒息的車裏。
“爸，這是哪兒？”我禁不住好奇。“哦，這裏就是我們族人的故鄉啊，以前你爺爺常帶我來這。”
爸爸鷹一樣嚴厲的面孔裏卻透着一股子孩子般的喜悅。
車最後停在一個農舍門前，農舍不大，門框已鏽跡斑斑，房屋上的瓦片也佈滿青苔，散亂地蓋着房頂。“進去吧！”爸爸跳下車，一臉疲憊蕩然無存，我卻猶豫不定：屋子裏沒有什麼像樣的板凳，幾張牀也不是柔軟的席夢思，卻是堅強冰冷的石炕。走進門，回頭卻是一番別樣風景：一望無際的麥子，像是滿地攪碎的陽光，隨着輕和的風遊曳，遠方的一道黑線點在蔚藍的天空上——也許是一隊忙着歸南的雁，又或是幾隻叫不出名兒的野雀。
夜幕降臨，月光灑落，滿天星辰如同一雙雙靈巧的眼睛，注視着麥地裏婆裟起舞的麥子。我半信半疑地躺上石炕，一種踏實的感覺油然而生。沒有汽車笛鳴、人語喧嚷，只有野鴉與青蛙害羞地吟唱。
第二天，爸爸將酣睡的我叫醒：“走啦，小子，跟我爬山去。”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噥着：“爬什麼山？峨眉山、青城山、泰山...我們爬了多少山了？”可爸爸一臉激動的表情還是讓我忍不住好奇，一骨碌爬起來。臨行前他遞給我一根竹杖，這竹杖就像是直接被掰斷的，不平整的斷口上殘留着馨香的泥土。“這就夠啦？沒飲料，食物或....”“當然沒有。”老爸一臉輕鬆打斷了我。
這座山不高，大約四五百米，甚至不知是不是個土丘，然而它卻具有山的真正特質：綠樹爲簪，泥土爲發，沒有人造階梯或纜車，只有紅高粱一般的泥土爲路。竹杖深深嵌入泥土，腳後跟的.石礫不住滾落，但厚實的泥土卻緊緊拽住我輕浮的步伐。山頂上，我看到的卻是一幅從未體驗過的畫面：萬里田野俯伏在我腳下，遠處農舍的青煙嫋嫋升騰，眼中只有遠方悠然的白雲與無垠的沒有任何遮攔的山川，隨着麥香縈繞在我的心中。“我——贏——了.....”我忍不住仰天長嘯，爸爸坐在一旁“咯咯”地笑....
“天空廣闊，鳥飛如鳥。河水清澈，魚遊如魚。”日本禪宗祖師圓寂的話一語道破。臨別時，我竟有種不捨。也許是懷念這自由的風，無邊的草，與濤聲依舊的河。我知道，迷失在燈紅酒綠的心找不到故鄉的路，但此刻，當我真正體驗到沒有做作與面具的我是如此超然時，我找到了心的故鄉。隨性，它讓我領悟到生命的座標與方向，也讓我，看到了美麗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