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家鄉高中作文範文

湫山坪最悠久的歷史,當屬於那座坪頭寺了,最富有傳說的當屬於寺裏的那棵老柏樹及他的前身,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老柏樹頂上朱䴉安了家,有了仙鶴,寺裏的老柏樹已經成湫山這一片鄉莊的象徵,一種風景,更是一種精神。

思念家鄉高中作文範文

說起這棵老柏樹往往與神的傳說有關,這座寺院原來在湫山南海,一場大火將寺院燒爲灰燼,只剩燒不了的一口銅鐘,是八海龍王的湫山爺,拔出南海一柏樹挑鍾駕雲而走,選擇坪頭高地,插柏成活,成爲今天的巨柏,就在插柏成活的地方,圍地建寺,就有了坪頭寺,也有老人說龍王挑鐘的是兩棵樹,一大一小,兩棵樹插地都成活了,大的一棵已經蒼老而死,這是隨大樹帶出的一棵小苗,小苗現在都很蒼老了。

古碑考證,坪頭寺始建於唐代,自然毀損後,元代重建,就從元代算起,也已經700多年,挑鍾插柏成活,現有這棵巨柏最大300多年,這種傳說是存在着,但這棵巨柏肯定是晚清時代栽種的,但這種傳說的神奇,卻以不加考證跨越時空的寄託着人們的信仰,經歷了多少改朝換代,匪搶馬亂,還有民國19年屠城血案,湫山神團全軍覆沒的災難日子裏,無論是多麼苦難的歲月,它使人們感覺到神靈的恩賜和護佑,有大柏樹在,這一方百姓才感到始終有一種吉慶和祥和的氣息,蔓延在這山村裏的溝溝哇哇。

解放後這山鄉唯一的大建築,各個塑像被毀壞,古碑成了莊裏大井邊的墊腳石,一度成爲糧庫,後又改爲學校,我在那裏上完了國小,那時候,柏樹底下,既是課外避雨趁涼的地方,也是老師教訓治人的地方。那時的老師是流行打人的,家長見了老師的普遍一句話是不好好學就打,人不打不爭氣,玉不琢不成器。老師最愛在柏樹底下罰站,叫站的同柏樹一樣端莊,稍有歪斜,就扇幾個耳光,有一個扇到樹上把頭砍爛,血流不至,叫來家長對老師一聲不怨,又把孩子打了一頓,後來那位同學硬是不讀書了,學了木匠,說他的耳力一直不好,有時流血水,他說很恨那位已逝的老師,他看見那棵老柏樹就想起了受過的打。我自小是個膽小人,儘量按老師安排去做,幾乎沒有遲到過,對我來說還有積極意義,幾個好交頭接耳的同學,主要是害怕老師的打,在老柏樹底下打怕了,就硬是輟學務工了。看來,在任何時代,不惜情的打人不會讓人有好感。

當然,樹下也有樂趣,主要在冬天下過大雪之後,老柏樹像一把巨傘,厚雪蓋上,更像一座富士山,尤其雪消的日子,時而掉下一塊雪團,往往正好打在老師或學生的頭上,一場大笑少不了。都盼望打在那個愛打人老師的頭上,常常盼望不來。有時抓一把雪,丟在那個同學的頭上,高興一陣,往往被發現。伴隨着改革的腳步,學校搬出了廟堂,八海龍王也被村民請人重新塑出來,又開始了正月六迎神和四月八廟會,擡出八海龍王,在老柏樹下殺雞宰羊,焚香燒紙,舉行還願和祈雨儀式。

最熱火的當屬四月八的大廟會,其中祭山和祈雨的儀式莊嚴而隆重,是佔全鄉七八十人口的大廟會,家家戶戶願意出錢,殺羊宰豬,秦腔唱起,進廟燒香化紙的人成羣結隊,香霧繚繞,炮聲不絕,早立殿前的伺神人,銅鉢敲響,衆人一齊叩頭,把對神靈的祈求和來年的祝願虔誠地表達出來。記得黃帝陵導遊講過:那黃帝廟裏的千年古柏,就是黃帝夜裏上天領蒼天旨意的懸梯,上天成命,代表上天管理人民,後來演化爲華表,華表只能在天子的居所。這時遠遠望去,香菸在樹頂上繚繞,老柏樹更顯得高古神聖,彷彿它就是下地理解人世、上通天庭的階梯。向上天傳遞着人間的.敬畏、善惡、苦樂、及對上天的祈求。祭典之後,就可以分享祭品,將這些雞羊盤製爲五天的酒席,幾個村裏的會長和服務的老頭,還有唱戲的演員,還有隨時到來的德高望衆的燒香人,像過節一樣充滿了吉慶和祥的氣氛。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有多少孩子成長中不順利,就拜這棵古樹爲拜爸,說來也怪,拜古鬆爲拜爸後,大多數孩子就出脫,挺過了災難,反正多少輩子小時不出脫的孩子都拜他爲拜爸。知恩知報,挺過病魔後,就在這裏還願,置辦香燭貢品,請來伺神唸誦祭文,鞭炮聲聲,聞達四野,香菸嫋嫋,蒼柏肅穆。每當村裏發生意外事故,或外出打工出現傷病、喪亡,總有炮聲想起,全村人都會下意識的回望那棵古鬆。自以爲是的人偉大之處就在於文化的傳承,就單個生命而言,老柏樹卻能對這個鄉莊活動的幾百年一覽無餘,由於目睹了太多的風雲變幻,經歷了太多的天災人禍,承受了太多的兵火戰亂,見過了太多的顛沛流離、興起於衰落,讓人感慨的是人生的短促,歲月的綿長。對大柏樹的拜祭,也是對先人的拜祭,它也是多少先人的拜爸。實際是對一個德高望重的先賢的紀念,對天地玄密的一種敬畏。

近年來,到處用混凝土和鋼筋追趕着現代化的步伐,多少古樹受傷死去,每當看到乾枯蒼立死去的老樹,總感到一種傷痛、惋惜和無助。我曾給很質樸能說來話的一個縣委書記提了一個小小的建議,開展古樹清理、建檔、保護活動,他採納了,當看到花不多的錢把這些另類的先人養老的時候,我內心發自肺腑的高興,人是自然之子,我相信,當社會慾望平靜,人心歸正的一天,這項活動的功德就顯現出來。

我是沒有拜這棵樹做拜爸的,一個是自小身體好,更重要的是母親親生的一兒一女,父親不在身邊的歲月裏,在缺醫少藥的年代,八歲的男孩和六歲的女孩都拜老柏樹爲拜爸,無法醫治的時候,她跪倒在老柏樹前哭叫柏樹,祈求顯靈,但都不到半月兩孩子相繼夭折。我家是從來不提拜老柏樹爲拜爸的,已經是我家忌諱。但母親還是常說:人不能逞能,誰再能,也能不過那棵老柏樹。

總感到老柏樹長勢很茂盛,今年回家,我看那老柏樹幾個大枝條露出乾枯,高大挺拔的外觀下,細細端瞧顯得老態龍鍾,難怪朱䴉上面安家。樹大招風八海龍王挑鍾插柏至今已躍千年,千年的風吹雨打能不老態龍鍾嗎?多少個春夏秋冬,多少風雨雷電,它目送着日出日落,目送着一茬一茬的人從這裏走過,多少墳墓起來又落下化爲腳下的黃土,看着村子的人象草一樣,一歲一枯榮,走過多少浮生歲月。

而今,又是一個新的時代,村裏人各自忙各自的事,地變少了,莊變大了,河變小了,路變硬了,土房退了,洋房進了,年輕人已經不愛在這裏作過多的停留,紛紛外出,去山外的世界闖蕩,新一代人沒有拜老柏樹爲拜爸的,都簡單地告訴父母說迷信是騙人的。那棵老柏樹也和好多鄉里操勞的老人一樣,變爲留守的孤寡老人,很少有人理會。好在還有這麼幾個仙鶴,陪伴他在歲月的長河中枯榮自安吧。

每次回家,繞過堡子山,遠遠看到老柏樹,就像看到久違的親人,看到我逝去已久的父母,今夜坐在這異地的賓館裏,把故鄉的微信照片反覆翻看時,看窗外不熟悉的城市萬家燈火,一時間復活了無數的鄉愁。是的,這棵有着八海龍王傳說的神樹,融匯着我對過去歲月的反思、沉澱和複選,原來這解不開鄉愁,是對一棵老柏樹的追往,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紮根泥土的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