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母親爲題目的作文

對母親,我一直很愧疚。年少不懂事,常常惹她生氣;長大後不聽話,讓她操碎了心,這些自不消說。我耿耿於懷的是,現在自己也做了父親,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兒女身上,放在事業上了,忽視了母親,讓母親單獨住在鄉下;偶然回家探視,也是來去匆匆,聚少離多。“養兒方知父母恩”,可母親卻從不計較,毫無怨言,似乎她天生就欠了我的,我就該心安理得地承受她的恩澤。

以母親爲題目的作文

早幾天一個朋友的母親忽然去世。眼睛一眨一閉之間,就天人永隔。人生真的無常!這朋友傷心欲絕,後悔母親在生之時沒有讓她享一點清福,後悔母親健在時沒有好好地陪陪她。這朋友事業有成,可謂家財萬貫,可又能怎樣呢?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哀又豈是金錢所能解決的!又豈是語言所能描述的!又豈是時間所能淡化的!噓唏之餘,不免想起自己的母親。母親已經六十多了。每一次回家,似乎都能看到她頭上的白花又增添了很多,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很多,身子又佝僂了很多,心中很是酸楚,但更多的是惶恐。

和世上所有母親一樣,母親勤勞、無私、善良。她把自己的青春、情感、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了家庭、兒女們。總想爲母親寫點什麼,可拿起筆來又不知如何寫,不知寫什麼好。 母恩如一片浩瀚的海,託着我生命的行舟;無論我如何挖空心思、絞盡腦汁,寫出來的東西也不過只是滄海一粟。母親的生命歷程,就是一部愛的史詩;時間太長了,可以寫的太多了。時間長了,有些記憶就顯得模糊,模糊如母親現在的眼神;太多了就顯得平凡,平凡得就像平時吃飯睡覺,平凡得就像每天的天亮天黑;可有兩件事卻是我永遠也忘不了的,就像雪天裏的兩個雪團,越滾越沉重。

母親是很美的。不是“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那種心理上的約定俗成;而是實實在在的美;小時候就成了我驕傲的資本。那時和狗蛋罵架,招架不住的時候我就說:“你媽媽長得不好看,是個醜八怪,我媽媽漂亮,像‘劉三姐’!”保管把小狗子氣得無言以對,只有翻白眼的份。因爲母親像劉三姐的話是從大人口中傳出來的,大人的話還不是聖旨麼!

母親不但像劉三姐一樣美麗,而且勤勞,心靈手巧。那時家裏窮,紅薯當主食,吃得我們胃抽筋;尤其是我,個子瘦小,又愛挑食,常常處在半飢半飽之中。解決一家七口的溫飽尤其是我的飲食就成了母親沉重的負擔。她千方百計爲我們找吃的,什麼青蛙,泥鰍,田螺,凡是能吃的,我們愛吃的,她都不辭辛勞,利用勞作之餘弄來給我們吃。記得有一次,母親爲了到樹上給我們摘野果子吃,結果從樹上摔了下來,頭上摔了一個好大的洞,流了好多的血。

我五歲那年夏天,發生了一件事。那一天,我又感冒了,半夜時分,發起了高燒。當時上醫院不方便,母親就不停地用燒酒爲我擦脖子和四肢,又用溼毛巾敷在我的額頭上。整整一晚,母親都未曾閤眼。可能由於發燒口渴,我不停地嚷嚷要吃西瓜,看着漆黑一團的夜,母親說:“虎子聽話,天亮了媽就去買西瓜給你吃。”

那時只有生產隊有西瓜,可生產隊的西瓜都是分批採摘的,別說沒錢買,就算有錢,也買不到。我卻不管那麼多,第二天天一亮就又哭又鬧,要吃西瓜。母親似乎很爲難。可看着病中的我乾裂的嘴脣,乞求的目光,母親又不忍心。她想了想,好像下了決心,說:“好,媽媽就去買西瓜給你吃。”

我記得當時我好開心,感到母親是世上最好的人。從母親離開家門的`那一刻起,我就眼巴巴的盼着母親買了西瓜回來;可整整一天,也沒見母親回家。太陽快下山時,奶奶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說母親下午去偷生產隊的西瓜,被抓住了,晚上要開批鬥會。奶奶還罵我,說都是我惹出來的事。

我那時還沒有“偷”的概念,也不知批鬥會是啥玩藝,只是隱隱感覺到沒有西瓜吃了,心中很是委屈。

晚上,大人們都不在家,只我們兄妹幾個圍着一盞煤油燈。趁哥哥不注意,我一個人偷偷地溜到了禾場坪。皎潔的月光下,我看到禾場坪裏黑壓壓一片人,母親就跪在禾場坪中間;她低着頭,長髮遮住了臉龐,那個長着絡腮鬍子的隊長伯伯正指着母親罵。

我忍不住喊了一聲:“媽媽!”就想撲向母親,可被人羣裏衝出來的奶奶拉住了。就在那一刻,母親擡起了頭,衝我笑了一下。那是怎樣的笑容啊!笑裏有委屈,有羞辱,有辛酸,但更多的是關愛和內疚。那時我還分辨不出那笑的含義,但那笑容已刻進我的腦海裏。我永遠也忘不了那笑容。直到現在,每當想起母親當時的笑臉,我的心就會痛,我的淚就會流;每當想起母親的那個笑臉,我不論遇到多大的挫折和磨難,心裏都會充滿無窮的力量。

其實那天母親並沒有去偷西瓜。她是找了看守瓜田的李老頭,和他說了我生病想吃西瓜的情況。李老頭二話沒說,在瓜田裏挑了一個西瓜送給了母親。可母親在回家的路上碰上了絡腮鬍子隊長,她怕連累了李老頭,就違心地承認是她偷了西瓜。這件事是李老頭臨終的時候說出來的,

總是爲別人着想,把苦留給自己;能幫忙就盡力而爲,這是母親的性格;認識她的人都知道。

母親對我的關愛貫穿了我的童年、少年;涉及到了所有的事,小到爲我撣去身上的灰塵,給我一個溫柔的眼神,大到結婚就業。這愛一直沒有中斷,一直在延續。她活在世上,好像只有一個目的——爲了兒女。

我畢業那年,患了神經衰弱,整晚失眠,痛苦萬分。可病痛在我身上,難受卻讓母親承擔了。她千方百計爲我尋醫問藥,大醫院,小診所,她都走遍了;中藥,西藥,都吃過,連偏方也用上了;可狀況就是不見好。

晚上,母親來到了我的房間,她讓我躺她懷裏睡;我那時十七歲了,難爲情,母親就說,“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有什麼難爲情的?”她抱着我,像抱着襁褓中的我一樣;一邊輕輕地拍我的手臂,一邊念起了兒時聽過的兒歌:“蟲婆飛飛,飛到園裏,撿個咯咯蛋,用來就晌飯,響飯又沒熟,放在矮桌上,黑貓守着,黃貓一口叼了去......”她把我當做了小孩。在她眼裏我永遠都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母親折騰了大半夜,我終於在她懷裏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早晨醒來,我看到母親和衣坐在牀上,頭歪在胸前,嘴角掛着長長的涎液,一臉憔悴。母親那時才四十一,可由於常年操勞,臉龐清瘦,眼角佈滿了魚尾紋,頭髮也白了不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很多,已經完全不是當年的“劉三姐”了。看着眼前的母親,我的眼淚就不爭氣地往下淌。母親忽然醒了,“呀!我怎麼睡死了。你怎麼起來了,不多睡會?你今天放假吧,你去賣些蜂蜜吃,聽說神經衰弱吃蜂蜜好。你去山裏的養蜂場買,不要去市場買,市場裏的蜂蜜都是摻了假的。”停了一會,母親又不放心,說:“還是我去,我收了工就去。你找不到山裏的路,山路又難走,你在家好好休息......”

看着母親瘦小的身軀消失在門外,我的眼睛又一次溼潤了。

一連幾晚,母親都來陪着我睡;有時給我講故事,有時給我頭部按摩;她拼着自己不睡,想盡辦法能讓我入睡。可畢竟還是沒有改善我的睡眠,倒把她自己體內的生物鐘打亂了。

最後,母親決定讓我綴學。用她的話說,就是和身體相比,學業只是一種選擇,不是唯一的。母親雖然沒讀什麼書,但她的內心比讀了書的人還寬。

正 因爲有了這麼一位心胸開闊、平凡的母親,我的人生纔會平靜而又充滿溫馨。

時間最是無情——催老了母親的容顏,也拉長了我和母親之間的距離。

這幾年,我和母親一個住鄉下,一個住城裏,和母親見面的時候就更少了。每次給她一點錢,她就說:“還有呢,別給了,你上次給的還沒用完。”每次讓她別再幹活了,她就說:“我現在身體還能動,乾點活,就能給你減輕一點負擔,我心甘情願。”每次打電話回家,她總是不停地問我家裏的情況:“你兒子可好?媳婦可好?你自己身體弱,一定得注意。”她幾乎關心我家所有的事,唯一不提的就是她自己。她有時也發我的脾氣,像我搬家時把那些舊傢俱舊衣服都扔了,她就罵我是敗家子;聽人說我買了很多保險,還打算再買,她就打電話來罵我,說我腦子進水,連保險這種騙人的東西也相信......唉,母親,真不知你得爲我操心操到什麼時候!

前幾天,母親忽然病了,到醫院一檢查,醫生說,母親有關節炎,有高血壓,有輕度中風,有......母親聽完,臉色就黯淡了,說:“看來我離那一天不遠了。”聽到這句話,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每個人都有母親,每一位母親都有不一樣的故事,可每位母親都是一樣的偉大。每當我想起母親的那些點點滴滴,每當我想起年輕時像“劉三姐”一樣的母親,我就會百感交集,我的心就會像有一把小刀在剜.....“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對母親的恩,只怕我這一輩子也報答不完了。

人生的苦旅,有太多的坎坎坷坷、艱難險阻。母愛是一盞不滅的燈,總是在黑夜裏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