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還是漆黑一片。樓道間那昏黃的燈光，魅惑着一整個清晨。
我推開爺爺奶奶家的門，準備吃早餐。可剛剛坐下，爸爸竟也推門而入。我驚疑地擡起頭，將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余光中瞄到與我同樣吃驚的爺爺。“爸，以後我來送孩子去學校，你就不要去了。”“什麼？我去送好了呀，蠻方便的呀，你……”沒等爺爺說完，爸爸就徑直走向飯桌。留下的，是滿桌的尷尬。
我喝着粥，心裏卻憋悶着，幹嘛非要他送，怎麼這麼多事？放下碗，我剛走出兩米遠，爺爺就從一邊閃出，從我書包裏拿出手套，遞給我，我怔怔地看着他，“戴好，來。”他的面容裏有說不出的不適和落寞，柔和的燈光勾勒着他的'臉，歲月的滄桑顯露無遺。唉，不知不覺中，爺爺又老了許多。我趕緊低下頭，怕他發現，我眼角那顆細潤的水珠。他的手掠過我的髮絲，輕輕爲我帶上帽子，動作是那樣地嫺熟，我兀地明白，這樣的動作他已經做過無數次了。心裏如同一下子塞滿了無數的細小的銀針，每個方位上，都滲出了密密的血珠。我不忍再面對着他，轉身向反方向走去，僵硬地挪上爸爸的車。回頭，他的背影漸漸模糊開來，只剩那刺目的光在他身後閃耀着。我知道，他的目光也一定正在緊緊跟隨着我遠去的背影，直到徹底的消失。
以前，他總是我唯一的“司機”。每天早晨準時出發，從沒發生遲到之事。每天放學都會在最醒目的地方向我招手致意。然後帶着我去吃點心，去街上轉悠。回家做我愛吃的菜，等我做完作業，那熱氣從竈間瀰漫開來，而那菜香更是撩撥着我味蕾。他……
我曾經最愛的爺爺，如今真的老了，需要爸爸來取代他的位置，才能讓他不再那麼勞累。我呢，卻總不時地發着脾氣，肆意踐踏着他無限地呵護與寬容。心在劇烈的跳動，有句話想蹦出口來，可不知怎麼的，仍在心裏，緊緊封鎖着。
我不知道我們還能在一起相處多久，可我知道，那些瑣碎的記憶都已被彼此牢牢記得。我想，那句話，也許就在這個清晨或那個午後，會被解封：“爺爺，謝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