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一位留學日本學生眼中的日本大學生

筆者有機會在日本的大學讀學位、教書前後近七年,幾乎每天都和日本的大學生接觸。在日本,我們中國人,還有來自世界其他國家的留學生們,在大學校園裏形成了一處獨特的國際化亮景。

關於一位留學日本學生眼中的日本大學生

我們總是習慣於用自己的本土文化去類推日本文化。接觸到其間的相同之處,大有他鄉遇知音之感;碰到不同之處,心理的準備又沒有,則表現出牴觸,甚至極其反感的情緒。我們就是這樣在異文化的痛苦轉換中,煎熬着、思考着。在日本文化的日積月累的薰陶下,我們實現着自我原初人格的裂變;在日本社會的猛烈撞擊下,我們也學會了如何在最孤獨無援的絕境中謀求生存和發展。同時,作爲被侮辱和被損害的一羣人,我們每時每刻都在用年輕和敏感的心去觀察,去體會出生於斯、生長於斯的日本國民。

每年的四月,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在這樣燦爛的季節裏,日本的大學生們迎來了自己新的人生階段。老生返校,開始了新的學年。新生入學,由狹窄的中學校園,步入了自由的`大學殿堂。然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除非在上課的時候,否則,你很難見到成羣結隊的大學生們。他們住在校外,每月的房租來自自己的勤工儉學的收入。離開了教室,他們正以最快的速度奔赴車站,去做時給900塊日元的臨時工。富國卻不養懶漢,見不到怨天尤人的年輕人,也見不到高談闊論的逍遙派。在吃苦中長大的日本大學生們,沒有中國大學生們從小在父母的呵護下養成的那種嬌氣,也許更懂得自食其力的含義。我在五反田車站附近的一家卡拉OK店裏端盤子,我的同學服部和菊池則在一家報館裏騎着自行車送報。他們乾的那份差事可一點也不比我的輕鬆,早晨三點半就得出發,趕在那一大片地區的居民起牀前把報紙悄悄的塞進他們的信箱。這樣的工作一干就是一學期,有時也許是一年。

博士學位拿到後,在大學裏教英語,原來在學生階段接觸不到的東西,聽不到的一些議論才終於有了介入的機會。英文系的課程表全部登出來了,剩下來的事,就是讓學生們自由選擇自己想聽的課程。一位教授開了古英語,學問不可謂不高,可選的人爲零。我的英文作文課,選的人卻佔英文系所有學生的百分之九十五。不是我的學問比那位教授高,學生們都說,學的課程要管用,將來有利於找工作才行。學以致用嘛。務實,似乎成了大學生們的學習準則。世界上的知識一輩子學不完,首先學點實用的東西,好生存。我對他們的理解,正來自於艱苦的打工生涯。

馬克思說,資本主義的每個毛孔裏都充滿了銅臭。這話一點不假。中國人有吃大戶的習慣,自己窮,去佔富人的便宜,白吃白拿,天經地義。可這辦法在日本行不通。大家彼此算得很清楚,誰也不佔誰的便宜,哪怕吃一頓飯也如此,吃完後平均分攤。中國人有中國人的邏輯,日本人有日本人的邏輯。你說哪一種做法好?

大學生們也免不了常常搞一些聯誼活動,事後一起結算,彼此心安理得。我經常見到他們把一些賬目算得那麼精確,連一顆鈕釦也買不到的十元日元也很少遺漏。我是中國人,習慣不了他們的那種精細;可他們是日本人,也習慣不了我們的那種粗疏。日本是一個民族,我們又是另外一個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