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結子,不因春瘦散文

樓下的鄰居,好美!大家都這麼講。

桃花結子,不因春瘦散文

婀娜的身材;精緻的五官;白生生的肌膚不曾有過歲月的滄桑,如嬰兒一般,彷彿輕輕一掐,就會滲出水來,並且還帶那麼一點殷紅,不膩,不俗,通透而靈秀;步態輕盈,優雅;氣質温婉,飄逸。詩經《碩人》中有這樣的描述:“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彷彿千年前的詩句就是獨為她而作。每天,我愛坐在窗邊,目送她上班,下班,那一種感覺如沐春風,如賞名花,心曠神怡,是我獨創的養眼護眼的好方法。其丈夫,1.75米,高大俊朗,面帶微笑,步伐沉穩,常戴一副眼鏡,氣質儒雅,風度翩翩,是所有女孩心目中白馬王子的範本。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不僅如此,還有一對雙胞胎女兒,一如母親的美麗,又如父親的聰慧,活潑可愛,走到哪兒,都是人們關注的焦點,稀罕的寶貝兒。上天真是無比眷顧和垂青,讓人羨慕死了。

與之相比,我的生活就遜色了許多。

一家子屬於那種放在人堆裏立馬就會找不着的類型。整日,油鹽柴米與鍋碗瓢盆的碰撞,尖鋭而現實,精彩和華麗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好在丈夫老實本分,安心上班,辛苦賺錢,生活平淡,卻也實在。理想和現

實雖有差距,但從不拒絕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有嚮往,有追求也算幸福的一部分吧?我這樣認為。於是,在上樓,下樓的時候,總愛去逗一逗那一對美麗可愛的雙胞胎女孩。

“丫丫,放園了?”

“嗯”,大丫很靦腆,聲音輕輕的,帶一點嬌羞,一邊回答,一邊扶着牆壁一步一步往下走,步子輕而碎。小丫不同。“唉——”聲音洪亮,脆生生的,如絲竹。有時候,她還會偏着小小的腦袋笑眯眯地看着我,不急不緩的問:“阿姨,我媽媽回來了嗎?”一笑一顰之間,無不透出靈氣和仙範兒。

有好多回,我看見小姐妹在樓道里玩。小丫湊在大丫耳朵旁嘀嘀咕咕,還沒講完,大丫就用小手捂住嘴巴,怕笑出聲來。一定是在幼兒園裏,又捉弄了那一個小朋友吧?多麼可愛調皮的寶貝!

偶爾,站在門外的一定是小丫,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怎麼啦?”我關切地問,她低垂着小腦袋,小臉上掛着淚,輕聲抽泣着:“媽—媽,罰—罰我。”“阿姨給你叫門,進去吧?”她後退兩步,“不,媽媽還會罰的。”還是一副執拗的'個性。我不忍再説下去,替她輕輕擦乾眼淚,不捨地走開了。

每到週末,她們的父親總是會準時回家,帶一家人外出遊玩,購物。男子或是温柔的為妻子撐一把傘,或是用滿滿愛意的眼神默默地看着孩子們,或是牽着妻子的手,一副執子之手與子皆老的神仙眷侶範兒。丫丫像兩隻快樂的小鳥,圍着父母打轉兒,嘰嘰喳喳的講個沒完。一家人似一道移動的風景,到哪裏都會引來驚豔的目光和嘖嘖的讚歎。是啊,此景只因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更難得,他們就住在樓下。看見他們辛福滿滿,最大限度的彌補了我心中的遺憾。

我與丈夫兩地分居,只有在暑假的時候,帶着孩子又是坐火車,又是坐公共汽車,輾轉幾百上千公里地,灰頭土臉去某個建築工地赴一年一度的“鵲橋相會”。多少次,旅途的勞累才剛剛釋放完,又得匆匆啟程......

“你知道嗎,丫丫的父母離婚了!”有人很鄭重的跟我説。

我驚鄂得瞪大眼睛,半天才講出話來:“不不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寧願相信是自己離婚了。一對神仙眷侶、一個完美的家庭、一座現實版的伊甸園,每天,能看見它真實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幸福如鏡似花,我是不會將它抹黑,更不會將它摔碎。

正當我還把別人的話當玩笑的時候,丫丫跟父親怏怏地走了,後來,房子也賣了,我心裏的支柱也隨之倒塌了。“那麼美滿的家庭,怎麼會分開呢?”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總是反覆問自己。夢裏還夢到過兩回,兩個丫丫在樓道里偷笑的情景。隨着時間的推移,也找到了一些答案:早在丫丫出生的時候,嫌隙就產生了。那時候,丫丫還小,就那麼將就着,維繫着,如今,離婚是對彼此的放手。

但,我依然糾結。

就在這時,我那老實本分的丈夫也爆出驚天緋聞:多年以來,一直在和“初戀”有來往,且關係曖昧。那種長期被欺騙,愚弄的感覺無言以喻。感覺眼前所有的事情都亂了,如纏繞糾結的麻線,我理不出頭緒。哭過,死過,也想到了離婚,但,均為實現。

我憎恨虛偽,看不得血淋淋的現實。最終,選擇了離家出走。

也許是隱隱中的不捨吧,半月以後,我又回來了。剛到樓下,鄰居老阿姨就對我説:“你去哪裏了?每一次,你家孩子回來,到樓下的時候,總會站住,把家望望,好一會兒才上樓。”我的心彷彿被針紮了,好疼。待孩子回家,我問他緣由,他面無表情回答:“我看看我們家的燈亮了沒有。”聽罷,我的心淌出淚來,我聽見了它的哭泣。我收起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留下了。只是每一次上樓下樓,還會忍不住要看看丫丫家曾經的那一道門,哪怕只有一秒,兩秒。我知道:這是心中那個美好的願望在作祟。

……

再後來,丫丫回來了,回到曾經生活過的這個小院兒,時間不長,約莫一個小時。形影不離,追逐嬉鬧,笑聲延綿不斷,像綜綜流水。

今年,我的兒子上高三了,很忙。他説,想考電影學院。

夏天,我又看見丫丫了,和我一般高,穿着洋氣,笑盈盈的,在院子裏盪鞦韆。一前一後,一上一下,歡蹦雀躍,似兩隻翩翩起舞的丹頂鶴,快樂依舊,美麗依舊。她們的出現引來眾鄰居的圍觀。

“丫丫,上幾年級了”?有人問,兩個孩子立馬放緩了節奏,陸續停下來,端端的坐着,很專注聆聽長輩的提問。

“六年級了。”大丫首先回答,一副長姐的範兒,聲音還是輕輕的,很淑女。

“學習怎麼樣?”

“她第二,我第三”。小丫指着大丫説,話音一落,鞦韆又開始蕩起來了,並且還耍出了花式,前後飄加左右翻轉……

我沒有上前搭訕,是不忍叨擾:把時間都留給她們吧,快樂就好。每一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利,無論經歷多麼曲折,痛苦,只要有積極樂觀的心態,快樂辛福就並非遙不可及。看着他們,我想起一句宋詞:“哪知自是,桃花結子,不因春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