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微涼不是風的散文

起初讀到“涼”字,看這薄瘦的字體,字符裏透着骨頭裏有股涼意。小時候條件沒現在好,沒有空調,只有一把幾片扇葉的老吊扇,呼呼的頭頂上直轉。夏日的夜晚褪了白天的炙熱,跟着大人去樹下納涼,搖着蒲扇,膨脹着對清涼的渴望。挺喜歡這個字眼兒,不造作,很淡雅,給悶熱的心空彷彿注入一股清泉,浸透生活紛繁複雜,哇叫蟬鳴也不讓人煩躁了,心靜,自然涼。

時有微涼不是風的散文

某一刻當風來揚起悲傷,在青灰色天空下,跳着不倦的舞蹈。風過之後,是葉的凋落,樹的落寞,影的沉默,淒涼的冷淡。重慶的夏天,幾乎沒什麼風,一場雨下來,地上的熱氣直往上冒,如是蒸籠裏的感覺。“人人避暑走如狂,獨有禪師不出房;非是禪房無熱到,但能心靜即身涼”。原來,很多時候,涼在雲煙處鐫刻,觸摸的輪廓行到水窮,不見山,不見水,花媽然,時有微涼不是風。

忽然想起一段“矯情”的話:“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間清爽的`風,如古城温暖的光。從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書房。”人生如夢如旅,亦笑亦哭,歲月再美,也會在四時輪迴中消逝,多少生生滅滅的故事,起起落落中傷感。這一點和地上的草木沒什麼不同,一粒種子只有一生,一個人的生命也只是一次,欲起身逃離紅塵,奈何影子偏落人間。任他紅塵滾滾,我的明月,陽光,花朵,一壺老酒,無窮般若心自在,有風來。

看《風過留香 半世微涼》這本書,不禁讓我想起這對豪門姐妹花,一個璀璨耀眼,一個沉靜温婉。因為童年的境遇不同,形成了迥然不同的性格,她們在享受富貴繁華的同時,也曾象樹葉一樣風中搖曳,飄零。對舊時期女子,我始終很是好奇,張愛玲是如此精的世俗,阮玲玉是紅顏哪堪薄命,陸小曼是繁華落盡後的滄桑,都帶有一些“涼”,一生蹉跎,命途多舛卻不屈服。讓人更想一探究,打撈她們那個年代水深火熱的故事。

而今再去翻閲的這些名媛,大抵在那個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的年代,這樣的獨立精神更是引人注目。跟隨作者細膩的文筆,感受她們歷經豪門盛衰,世態炎涼的坎坷與不幸。同時,也對她們坦蕩的胸懷,温柔善良的內心世界致以由衷的敬意。生活,不是屈服於命運,而是如何去選擇,你可以哭,但不能慫,人生要的是意志,或許,有人會阻止你成功,卻沒有人能阻止你成長,止於內心的燥動,打撈內心的清涼。

大半個世紀已經過去了,這個民國時期上海灘數一數二的美人,平淡生活中泛起波瀾,在中國近代史的長卷裏也是或濃或豔的留下清雅之筆。縱然地們的時光一去不復返,然,當我和她們目光交匯的剎那,我己讀懂了。此刻,嗅着書香,夕日情景重現,墨跡真切的字體一絲微涼,不是風送來的涼氣,是看過風起雲湧後的温度有點涼。渴望的邊緣,命運自憐,終究有一天,你會穿越人間煙火,領略更多的美好,體會到歲月沉香的曼妙。

佇立於煙柳岸邊,獨對大江,追憶那些綻放在上海灘的花一般的女子,和那些徒有皮囊卻腦袋空空的花瓶相比,她們不僅有着精緻外表,還有着豐富的內心,美得沉靜內斂,經得住歲月炙熱的考驗,堅定持久地散發温潤光芒。生命是有神韻的,脆弱又無比堅強,每個人境遇各有不同,活着不是為了取悦某人,而是為自己,至少要對得起自己。骨子裏有永恆的內涵,脱俗又不張揚,會如一朵盛開的鮮花,舒展絕美的姿態,綻放中徑留餘香。

不經意間,閒愁幾許,走散的年月已不復,那些無法靠近的地方,無法抵達的人,無法了卻的心事,無法彌補的殘缺,總是偶然復甦。原來,歲月太長,可以豐富,可以荒涼,唯有温情的眼神執筆,用甜蜜的語氣填詞,用心感受風中的灑脱。將好或不好融入輕盈的腳步裏,這天地之氣,不擇高下貴賤,懂的人才能體味其中之靈氣。

這個季節枝葉葳蕤,太陽放肆的燃燒着大地,世間雲煙浸染,舊城無羌人卻如此匆匆忙忙,坐於書房一角,靜靜的品讀文字中的故事起伏,心也跟着穿越到了那個舊時代。再想想古代詩人,炎炎夏日,詩詞中納涼,十分愜意。南宋大詩人楊萬里的“夜熱依然午熱同,開門小立月明中。竹深樹密叢鳴處,時有微涼只是風。”描述的就是大自然寧靜的涼意,靜中尋得一片清寧和安逸。燥熱隨之而解,詩意的棲息,讀來一個清涼的世界。

我聆聽着,感懷着,不是歲月太過簿涼,真正意義上的生活就是這樣。身於凡塵俗世,細數光陰的點滴,或許端坐一隅,只有這裏很幽靜,即便窗外陽光強烈,靜由心生,熱從心散,生涼即空。即便琉璃心,時有微涼不是風,那些記憶中不想記起的,忽自清雅。唯學會修身養性,心底油然生涼,暑氣才會消失殆盡,留一窗清風,內心的平和才是人生難以抵達的境界,才能涼意盎然。

正如詩人扎西拉姆多多的《秋涼》寫道“一如過去的每一年秋涼,鋪向了每一條大街,停在了每一個窗台,纏住了每一根琴絃。只是,我已不是那條白裙的主人。你也不是堤上看風的那個憂傷的少年。”過去的秋涼早已物是人非,一切已悄然變了最初的模樣,生活總是幾經失望,幾多波折,凡塵俗世,喧囂中尋一份平靜,守雲水禪心,無風也微涼。

一個女人,一篇書頁,寫就今生,讓心神一處清涼,此前時光,一陣風拂過,枯榮不必計較太多。涼,只是某一刻的底色,待烏雲散去,打撈一半陽光,丟棄一半陰影,享受温暖,讓心情更加快樂,靜靜的傾聽心的妙音。時光如繡,讓每一寸肌膚在山河日月中舒緩,詞林詩韻中奼紫嫣紅看遍。微涼,也是眷顧,浮華一生,沉香一世。夢裏華章點綴,休憩於骨子裏沉靜,借來意清歡,目清歡,耳清歡,十里翠微,一笑譴之。哦,時有微涼不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