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車經典散文

一發小大婚在即,他給身邊每個朋友都交代了任務:張三長得白淨,做了伴郎;李四猴精,做了簽到;王五因體格龐大,當上了“撞門先鋒”······這不,到我了,就給我安排一苦活——婚車總指揮。這“總指揮”説的好聽,其實還不是就借幾輛車充一車隊,拿個對講機喊兩嗓子過個乾癮罷了。

借車經典散文

這陣子為這借車之事,我可謂焦頭爛額。我好面子,因此對場面活都很用心,雖然不是自己的事,不過朋友相托,不能推搪,又生怕被他人背後戳了脊樑骨。好容易組建成一個清一色黑色“豐田鋭志”車隊吧,可這主婚車卻遲遲沒有了着落。朋友幾乎每天來電催促,問的是同一句話:“兄弟,車隊的事兒怎麼樣了,沒幾天我就辦事兒了,你可得抓點緊呀。”我每次也都回答他同一句話:“放心,兄弟,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我何嘗不知這“差不多”,是差老多了,畢竟這主車沒個奔馳S,寶馬7 的,都下不來。萬般無奈下,我想到了老劉——我是真不想和他開口啊!

老劉住在一個老式職工家屬樓裏,他的奔馳S350就停在院子裏,那黑色大奔油光蹭亮,在一旁自行車,小電驢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打眼。我剛走進院門,恰巧他正在用一塊咖啡色抹布擦一拭着大奔的銀色車徽,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着耀眼的銀光。他是那麼入神,以至於我走到他跟前他都沒有發覺我的存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突然一驚,咖啡色抹布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怎麼,又在給你新娘娘洗臉吶?”我調侃道。

他沒有立即接茬,只是兀自撿起抹布,不緊不慢地説:“是啊,這好車就是難伺候呀,一天不擦,這邊上的塵土就把它玷污了。”

“那你就給你的新娘娘找個乾淨的家唄。”我説,“瞧你這麼大的老闆,開着一百多萬的車,還住這破家屬樓裏,換個獨棟唄,還讓你娘子在這遭玷污?”

“兄弟,你有所不知啊,現在生意場上都講面子,這車就是人臉,當然要豪華;這住宅嘛,是人後的,別人看不見,將就一下得了,誰有事沒事往你家裏跑呢,再説了,現在招待,都講宴會,上高檔餐廳一搓一一頓不就完一事兒了。”

“此言極是啊,我一直以為這世上要面子的,我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可是和兄台比起,小可真是自愧不如啊。”

“好了,閒話少説,你大老遠的跑來不會就是來調侃我這車吧?”他邊擦一拭着擋風玻璃邊説道。

“呃·····還真是為這車而來。”我心中打着鼓,我曉得這傢伙是出了名的吝嗇,如若問他借車,和“借妻”無異。可是除了他,便無了任何選擇,而且時間緊迫,明天就是發小大婚,罷,硬着頭皮開口唄,不行就撤,“明天我一發小結婚,您這大奔可否借我撐下場面哈?”

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只是定在那,保持着方才的動作,像被點了穴道似的,在這期間,我心中卻也緊張了起來,生怕聽到他拒絕的聲音。大約過了十秒,他才滿不在乎地説:“好啊。”説罷,他又跑到車頭前擦一拭起了車徽。

“哦,那真是太好啦,這回你真是幫我大忙啦,老劉。”我欣喜若狂,心想,這回總算能給我發小一交代了。

“不過·····”他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回過頭來,用他那黝一黑的肥臉對着我説,“兄弟,這可是新車啊,你一定要好好對它啊。對了,你要借多久?”

“就一天。”

“哦,下雨天別開,我剛打了車蠟的。”

“我不知道他結婚那天下不下雨哦。”

“啊?”他低着頭思忖了起來,過了許久説了句帶有濃厚童話色彩的話來,“那如果下雨,能不能讓他別結婚了?”

“這個······這個恐怕不行啊,別人都計劃好了的,怎能説改就改啊。”我看他如此刁難,又知其好面子,便索性將他一軍,“老劉,如果為難就算了,我找別人吧。”説完我掉頭便走。

“哎····別走,兄弟,我不是這意思。”他抓着我的手説道,“你是知道的,除了我爹媽外,就屬它最親了,我是想讓你對它好點,沒別的意思,諾,鑰匙給你。”

我道了聲謝,剛準備開車門的時候,他卻一把按住了車門,這表情讓我咋形容呢,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只是顴骨上堆起了一堆黑肉,眼睛卻睜得大大的。

“怎麼了,劉總,還有什麼要吩咐嗎?”

“那個·····你可千萬幫我看好它啊,免得招了小人的暗算。”

“你外面有很多仇人嗎?”

“那倒不是,現在害紅眼病的人特多,保不齊給你劃拉兩口子。”

“哦,我明白,我到時候給你帶個眼睛盯着便是。”

“啊?你可不能捎帶了看哈,要用心看管。” 上一頁12下一頁

“那我今天回去吃喝拉撒睡都在你這寶貝里總行了吧,免得招人暗算!”我有點不耐煩了。

“這倒不必······”

“行了,沒啥事我就先走了。”我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剛坐定,準備關車門的時候,他卻又一把抓緊了車門的邊緣,用他那雙小眼愣愣地盯着桃木紋的方向盤,那眼神有點像電視劇裏男主角欲將永遠別離了女主角,然後又環顧了一圈車內,道:

“兄弟,別嫌老哥囉嗦哈,這是新車,還沒過磨合期,別猛踩油門,你也是有私家車的,這你懂哈;方向別打死,好車金貴,這變速箱出問題了可不是一兩個小錢能修好的;不要開顛簸的路,免得磨壞了避震,輪胎是原裝進口的,穿了,破了,小店不好弄,還要德國進口來,麻煩;上車的時候記得擦鞋,這地毯可是進口全羊一毛一的,弄髒難的洗,你瞧,你就沒擦鞋,來我給你擦擦。”説罷,他便彎下腰用他手中的抹布不由分説地擦起了我的鞋底來,又擦掉了我的鞋留在地毯上的灰土。

“還有,這車內的電子系統別亂動,比如這電動窗和天窗少開;音樂也最好少開,免得震壞了我的BOSE音響;空調也少開,換氣系統對於全車可是非常重要的,這你懂的,還有。”

“我的媽呀,劉總,你這不讓,那不讓的,乾脆您屈就下,明天您來開,就當好人做到底,好吧!”我氣的臉都憋紅了。

“哎,兄弟,瞧你這話説的,你哥是那麼小氣的人嗎?既然把這車交給你了,我就得信任你。我的為人你最清楚不過了,你問我借車,我非常乾脆的就答應你了,我也沒説啥。”

“好好,我謝你。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我心想,他幸好是沒説啥,如果要説啥,我這晚上得在這院子裏過夜了。

“我在囑咐最後一句,千萬要照看它好了,要像愛護你的眼睛一樣愛護它,明白不?我沒媳婦,它就相當於我媳婦,試想想,如果你的媳婦在我家,被我弄傷了,你會饒過我嗎?肯定連兄弟也沒得做啦!好了,你走吧,你哥是個大度的人,不會和你計較的。”

即將駛出他院門的時候,我瞄了一眼反光鏡,他手持着那塊咖啡色抹布,仍站在剛才的位置,我想,他應該不是在目送我,而是在惜別他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