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莫道世事涼抒情散文

大概是去年年底了吧,那天很冷,考完試,夜色矇矓。我還是戴着耳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身邊過客三千,無人與我有交集。

無憂莫道世事涼抒情散文

有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叫住我,很多聲,我想忽視都不可能。他説他和老伴兒過來找兼職沒有找到一整天沒有吃飯。我很羞愧地説我並未帶錢,之後就走了。我聽到身後老人家向過往學生求助,沒有人想為他停下哪怕一秒,人人都怕麻煩,敬而遠之,就如我一般,搖頭走開。

回去的時候,我思前想後,最終多買了一袋麪包,我暗地裏希望他們還在老地方。等我再回去的時候,他們早已不見了。我徘徊在各個路口,始終沒能找到他們。

回到宿舍,我的手涼到疼。

説來也好笑,還有些矯情,我一直在自責。按我的性子,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與我無關的別人的事,可我偏偏無法釋懷,時時想起。

我説過很多次,我是個刻薄冷漠過分的人,我不能説這是天生或者説是被這個同樣冷漠的世界傷害,有些事情,總是這樣,你不讓自己可憐可悲你就沒有詩句可以寫,所以你寧願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裏自怨自艾也不願意踏出一步去進入熱鬧的世界。你説熱鬧讓你迷失,那麼你自己一個人就不曾迷失麼,即使你以為你的孤獨高尚自由?

我一直在想,那麼大的年紀,丟棄尊嚴,向路人乞討,我還有什麼理由覺得他在欺騙?即便是,他所丟的,足以得到相應的不足以彌補的一頓飯。我的猶豫,不僅因為我不解,還因為我自己的窘迫。我實在無法理解那麼多的人妄想不勞而獲,也無法理解那麼多的人對所有不熟悉的人和事那麼多的戒備,雖然我自己亦是時刻害怕別人傷害的人羣中的一個,而且是沉默的.那一個。

我自認為是個“憤青”,這個世上沒有什麼可以從我的口誅筆伐裏逃脱,沒有什麼讓我真正滿意,除了歷史,而我以為歷史不屬於現世。所以我的眼裏,我的筆下,我的口中從來都是一個醜陋不堪的冷漠無情的世界。我總是善於把那些美的好的、信任的、深情的全部過濾,細細觀察剩下的一切我認為的骯髒的所謂“本質”,那些一切與“慾望”相關的最不能生存於陽光下的東西。

所以這麼多年,我迷戀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美,迷戀悲劇,把自己當成悲劇。

紀伯倫説,有人犯罪,是我們這些人默許的,所有的錯誤都是為我們嘗試,都為我們提供前車之鑑,沒有人真正有罪。我可以説人的善,卻無法説人的惡,因為善惡從來都是同一個東西。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所謂的冷漠,不是誰的錯,不過是,所有人都覺得冷漠是合法的。而欺騙,不過是我們異想天開,自己杜撰的罪名,用來掩飾我們的自私和冷漠。

我想,我的目的從來沒有高尚到哪裏去,我不過是想要讓自己不至於沒有文字可以寫,卻從未愛過這個世界。我以為我冷眼觀世,是有着熱心的,可是到頭來,我從來不是個慈悲的人。我終究,還是,沒有懂自己到底在什麼位置上

短短數載,我批判過太多,包括自己。有的事情,我們只是知道而已,就好像我知道我們之所以對那對老夫妻置之不理,每個人都有責任,但我們的態度,在下一次遇見時,也不會有絲毫改變。我們深信,保護自己,總歸沒有錯。所以,知道,實在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這世上的批判者大多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遭遇,他們只是想那麼做而已。很多話,我們深以為然,感覺就是自己的遭遇一樣,只是,有時候,真的很荒謬。和稼軒“為賦新詞強説愁”大概有異曲同工之妙吧。

以前讀到很多名家寫鄉村生活,詞句甚美,我卻覺得是個冷笑話。人們習慣評述自己不熟悉的東西以顯得自己有情懷,想要引起別人的共鳴,可是從來得不到當事人的共鳴。那種所謂共鳴不過是無知者之間的可憐共同看法罷了。

所以,做個安靜的無知者比較好,除非你真的知道。

所以,無憂莫道世事涼,有愁才言人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