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如果一夜彌散

日子云淡風輕,傷口只在深夜難眠的時分被揭開,一遍遍地思索,迴圈反覆,終於疲累至閉上眼睛倏忽間睡去,暗夜持續驚擾了好夢,如此淺眠,在任意的響聲便能輕易醒來,爾後聽著浴室一滴滴的水聲,間或入睡,抑或清醒,這樣的夜,腦海會浮現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心會輕微地疼痛感,它們不動聲息地湧現,又悄然無聲地隱沒了。

散文如果一夜彌散

於是,我漸漸不願長時間地回憶,無論是美好的曾經,抑或是殘寂的往昔,讓它們安靜地存放在一個位置,在讀讀寫寫之間,偶爾回念,只是不與人談及,不與人知曉,那是一段苦澀且疼痛的歲月,過多的緬懷,或許便是一種始終囚禁的方式,天長日久,糜爛的鬱結,飄落在心扉上,看著身體日漸消瘦,劉海里藏著稀疏的白髮,歲月的痕跡,終是洗去了我往日的逼真,無法淡若水,在人生的路口抉擇,失去了所有的熹微之光,這一切的一切,人事已非後,我方可看清重障迷迭的渡頭,早前曾有一葉扁舟,待我遠赴他方,只是,昔日的'青春迷亂了念想,致使所有該留的終於一點點在指間如流沙般滑落。

數日,偶爾會長時間地睡眠,只是身子越近疲乏,時而虛弱無力,時而大腦眩暈,早年沒日沒夜地書寫的日子,回看彷彿是一場幻覺,許多事,跟隨時間一同老去了,熱情褪去後的今天,感情清淡無力,一切都不復當年熾熱,緣來緣去,看淡了世間的繁華,所有你來我往的空間,太多的繁華與喧鬧,最後彼此都將歸於天涯,你不記得我,我不記得你,因而,漸漸懂得了來去散淡,不駐足的時候,便輕輕路過,擦肩的片刻,悄然隱退,一路而去,走散了,消失了,所有的丟失都只如日出日落般自然,誰的世界,沒有過客,只是,誰的世界,歸人依舊。

夜來,翻身起來,開啟日光燈,在床邊駐足,不能眠的時刻,心底偶有輕微的涼薄感掠過,思緒凌亂,清靜的三更時分,雨水滂沱,爾後倚窗聽雨,若干時辰過去,隔岸燈火已滅,有零星的人影在街頭行走,雨傘下的歡笑,瞬間為這個寂寥的雨夜帶來了幾分熱鬧。

靜待心境漸漸平復的時刻,日子似乎變得漫長了,夏天的風,混雜著幾縷燥熱與躁動,吹起了那一池的碧波,掀亂了我的年華,我開始了一段越加繁冗的漫步無目的的遊離,每天營營役役地生活,靜默無聲,細數著一道道淹沒在心底的傷痕,輕輕地撫摸,它們猶如一盞盞明明滅滅的燈火,在我的心頭亮了,又滅了,歲月靜好,只是我卻仍是哀慼不絕,苦痛長眠在深處,經不起一絲的周折,然後,獨自收藏寂靜的心傷,一個人慢慢走下去,沒有了繁複的顧盼,時光也開始失去了原有的光澤,人生,輕了,散了,斷了,亡了,哪裡還會有往昔的流光溢彩呢。

日子如舊,心裡時有慼慼然,沒有根底的生活,就如塵埃輕輕地就被微風吹亂了,努力自持,想要靜和,不驚擾他人,遏制內心洶湧的悲痛,默默地觀望,但求洗去所有的不安與惶恐,聽從他們的良苦用心,用一個孤獨的姿態來守望一個未知,然而,我卻清楚地知道,傾盡的力氣不過是為了圓一個他人心心念念希冀的結局,青春已逝,愛情已遠,太多的歌,輕吟低唱著的是我所剩無幾的年輕時光,此後,海便枯了,石也爛了,誓詞美好,最後消失在海與天之間,那湛藍湛藍,靛青靛青的海洋,最終在青春的末班車上以此來紀念了這麼一個殘缺的結局。

我的世界,空落落的,經年久遠的年代所遺下的疤痕,我用三分之一的漂白水輕輕地抹去,一道道,悉數點算,力度柔綿,看著它們在眼前由淺淡到消失,我的心細微地顫抖,只是不容停頓,指尖觸碰之處,一些人面一張張地陳設在腦海,一件件往事如時光倒流一樣在放映,記憶被清洗後,年華的扉頁缺了一角,稀零的片段變得模糊不清,人事稀薄的如今,誰在,或誰不在,終只是後來我的結局,而記得,與遺忘,這一念之間,這些年耗去了我多少的力氣徘徊,而今,再次站在日光之下,我在滑落的淚水中等待趟過這場洪澇,如果,這夜輪迴,那麼任其彌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