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年抒情散文

“年”字最早的寫法是一個人揹負成熟的禾的形象,表示莊稼成熟,即“年成”。由於谷禾一般都是一歲一熟,所以“年”與‘歲”在日期數量上有相同週期了。上古的中原地區和藏族都是稱過年。

謝年抒情散文

“年”在古代漢族傳說中是消滅了凶猛怪獸“夕”的神仙。“夕”在臘月三十的晚上來傷害人,神仙“年”與人們齊心協力,通過放鞭炮趕走了“夕”。人們為了紀念“年”的功績,把三十那天叫“除夕”,即除掉了猛獸“夕”,為了紀念“年”,把正月七年級稱為新年開始。

所以“謝年”的含義,可以理解為一感謝為民除害的“神仙年”;二是感謝辭別即將過去的豐收年;三是感謝一年來保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各方神、佛、聖、仙等靈性(縉雲人習慣籠統稱之為佛);四是冀盼新一年三十三天、四十四地各路神佛,大發慈悲再接再厲保佑黎民社稷,爭取更大聖績!所以,謝年不單單是一種民俗,也是老百姓主要的精神寄託和信仰舉措。

謝年,在縉雲民間是一件全民性民俗活動儀式。一般從農曆十二月下旬開始,持續至除夕天。謝年儀式基本都是到“本保殿”去拜謝。近年來也不少村民在自己家門口設祭,朝天祭拜謝年。

某一年,我們在謝年的半路上曾經碰到一件相關謝年的尷尬之事,使我至今哭笑欲淚。那一天我們從“三將軍殿”回來再往“本保殿”去謝年,在路上碰到本村繼善嫂也去“本保殿”謝年。看到她挑著一擔五花八門的供品,偶然看見她的供品“籮擔”裡,竟然放著兩隻“米粉豬”,而且每隻“米粉豬”總有七八斤至十來斤重。我暗暗佩服繼善嫂的聰明才智和虔誠之心:為了謝年,做“米粉豬”上供倒不稀奇,稀奇的是每隻“米粉豬”要做得七八斤十來斤重,比平常人一二兩重一隻的“米粉豬”,要大五六十倍。而更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是,竟然將“米粉豬”做的活龍活現惟妙惟肖。我平常也知道她聰明,做些拜佛的祭品真是小巧玲瓏絲絲入扣。可是真的料想不到能達到如此爐火純青以假亂真的程度。於是我熬不住好奇心而問:“繼善嫂,你的.手藝也太好了,竟然做個米粉豬與真的小豬絲毫不差?”她驚訝地回我:“我哪裡有米粉豬做過呀?”我手著她的祭品籮筐,她似乎懂了:“天曉得,這根本不是米粉豬,能吸點(人沒用點)也是我親手養的真豬呢!你的眼睛烏珠到哪裡去了啊?”此時我感覺自己有點自討倒黴的預兆了。我知道如果不是今天謝年之日,根據繼善嫂平常心直口快的脾氣,她肯定會罵我:“塘叔,你盲眼啊?雞啄啊?我想你雞啄去也一個洞啊,鴨千(扁咀來咬)去也一道縫呀,蝦皮也有一雙眼呀,爛帶魚也有兩個孔啊……”像連珠炮一樣。幸虧今天因謝年好日子不好罵人,她控制住情緒,只是憤憤地對我說“塘叔你勿曉得我苦呢,講起這兩個豬瘟真是活活氣我吐血呢。舊年十月廿八,你繼善哥到壺鎮貌廿八,看見這兩個‘豬兒本’輕一點,貪便宜就一下子買來兩隻。回來後我也很高興,總想辛苦一點將它們養得大一點,用一隻殺起來給他過七十歲大生日,將另一隻出賣了還賬並作為家裡零用錢。結果我是像‘領兒’一樣驚心,還是不肯大。你總曉得你繼善哥雖然人是老實一點,別樣事幹沒路數,但田下生活總也不錯,而且總算‘抲乾’(勤勞肯幹),種起‘野貨件樣有’。我給這兩個廝食了金瓜苦馬一擔擔,食了番蒔幾千斤,可就是像鐵箍箍牢一樣,一點也不肯大。你想想看,要我餵它‘豬脂飯’,它也不該出世做豬,就算做人都沒有這樣‘命大’!要我給它‘上路糧’上‘人蔘’,莫說我沒本錢,我是一個生世‘人蔘’的影子都沒見過啊。你看我‘作孽’不作孽?我想我到三溪應做人也五十多年了,養了豬也無數個了,從來沒有養到過這樣晦氣的野豬瘟,我想我的‘死絕運’總還未曾到啊!於是昨天我一定要給他修理掉”。聽到這裡,我仔細看了她的豬,竟然看不到喉嚨的殺豬刀口。繼善嫂好像看出我的心中疑問,馬上接著說:“塘叔,不瞞你說,這兩個豬瘟不是叫殺豬老師殺的,是我自己連敲搭拐(扔)拐死的”。“啊?為什麼?我見得你平常雖然嘴巴不饒人,但誰都知道你是最有善心的,難道這樣殘忍的事你也做得出?”我很不理解地插了嘴。她說:“根叔你不知道,這樣‘買人憎’的豬,我是咬肉都咬得去,何況打它拐它呢?更主要得是我雖然生產隊飼料糧按頭數分到每頭50斤飼料票,讓我佔了一點點小便宜,但是如果叫老師殺,我20個豬的分量還不值別人一個豬,而殺豬工錢總不可能收二十分之一吧?就算殺豬老師作對半價收我工錢,我還是既欠他人情帳,自己又還是不合算!再退一步講,就算殺豬工錢給我更大便宜,而交政府的屠宰稅也不可能給我便宜一分啊!”我連連點頭稱是。繼善嫂又是像缺了堤的洪水:“別看我是個‘女客人’,其實這樣小的豬兒修理一下又不是難事,我敲死後,又不要豆腐桶,隨便用一個‘汪兜(提水的小桶)’放一點開水就可以褪出來了……”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本保殿了,在佛前她馬上轉為笑臉:“不說了不說了,謝年要緊!”

在本保殿的供桌上,繼善嫂利落地擺出謝年供品:蠟燭、紙香、兩隻小豬、糕點、果品、水酒等等。再點上蠟燭、清香,開始向神佛祈福,一邊舉香恭拜一邊唸唸有詞地‘說告’:“千佛萬佛啊,我是你們名字也勿曉得啊,該日要過年了,請不管三十三天還是四十四地,大家肯來我都快活啊!莫厭怠慢多來享供啊,千人同盞萬人同杯啊……。該日即使小一點也算拿來兩個全豬來上供啊。管顧我下年豬不要像老鼠兒一樣大啊!養起雞來會生卵,養起家狗會喂門啊!養起豬來大如牛呀!三十斤頭四十斤油,一年到頭食出頭啊!管顧我家種豆種得洋芋吶大啊;洋芋種得像番蒔吶大啊;番蒔種得像金瓜吶大啊;金瓜種得像冬瓜吶大啊;冬瓜種得像我老公吶大啊……。

然後點起紙錢,等酒過三巡,放起火炮煙花而告一段落。

其實,講究點的善男信女一般都會報上浙江省縉雲縣龍溪上保,弟子xxx攜全家大小xxx、xxx等,跪拜在本保殿眾位神祗聖駕前,再念謝年經(俗稱說告):

悠悠香菸朝天升,千佛萬佛請降臨。(有的人是幾百個神佛名字都一一點名得出來)

一炷心香敬神靈,管顧天下長太平。

只有國泰民才安,自古民安是國運。

二炷心香敬神靈,保佑風調雨又順。

五穀豐登百姓爽,六畜興旺民心順。

三炷心香求神靈,管顧全家行好運。

個個身體健如虎,全家福壽又安寧。

坐望財神送金銀,一本萬利家運興。

日進黃金千萬兩,夜積白銀堆滿門。

再保小孩讀書好,每期考試得百分。

百尺竿頭求上進,代代兒孫跳龍門。

歲歲舊年換新符,一年更比一年興。

感謝神靈來保佑,歲歲過年謝天門……。

不過,“說告”語,因各人的文化程度和所想角度不同,也真的沒有死板的規定,很多都是隨心所欲。有的說告是:

管顧我家巧能(小孩)讀書好啊,嚨音響亮字眼分明啊,考試中狀元啊;再莫像我爺孃吶沒用,處處被人欺侮啊!要去做官欺別人啊!

有的甚至說告:“不羨鄰舍坐官府,只願鄰舍養黃牯啊!坐官府的是時時刻刻想將你們神像敲掉啊,只有養黃牯的人才會年年節節來敬拜啊……”

總之,說告’的內容豐富多彩,一個核心願望就是“天從人願萬事如意”!

講究一點的人家,還會擺上豬頭、公雞來謝年,豬頭嘴裡要咬著尾巴,公雞要留著尾毛還要翹起來的。象徵做人做事有頭有尾。還有的在家裡灶臺上要放供品,點上香燭,感謝灶師爺和家堂佛;家裡養豬的,豬欄前面也要擺上供品,感謝豬欄公、豬欄婆;家裡養雞,雞賽前面也要擺上供品。

謝年的那些天,三將軍殿、禹王殿、本保殿的路上,真是殿門若市香客如雲。整個村莊、山野鞭炮震天,儼然一派熱火朝天,鄉土氣息十足的節日氣氛!有詩為證:

炮丈崩崩脫耳旁,家家戶戶謝年忙。

三支香點存恭敬,國泰民安冀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