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光優美散文

節氣裏沒有初夏這個詞。一般來講,從五月初的立夏,到六月末的夏至,兩個月不到的時間,都算是初夏時光吧。

初夏時光優美散文

說來很有意思,立夏和夏至從字義上都表示夏天的到來,彷彿是一種重複。其實不然,立是開始的意思。立夏含有提醒的意味,彷彿人還沒有到,先打一聲招呼。這一路上,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空氣溼潤,天氣涼爽,正是一年中最舒適的初夏時分。直到炎熱來臨,便是夏至了。這樣理解起來,從立夏到夏至,正好是初夏通往盛夏的過程。

初夏寫在杜甫的詩裏,“糝徑楊花鋪白氈,點溪荷葉疊青錢。筍根雉子無人見,沙上鳧雛傍母眠。”一千年前的杜子美,有一回從郊外歸來,寫下這首絕句,他在鋪陳水墨時,眼前閃現的是小徑繁花、荷塘漾金、筍邊野雞和水鳥成羣。沒有一個夏字,卻滿紙碧色,清新和滋養代表着整體的初夏氣質。

對於我來說,只有聞到梔子花的香味,初夏纔算正式開始。在我家廚房的窗外,就有一株梔子。梔子生長緩慢,平日少有關注,唯有夏季開花的`時候,雪白一片。香味飄進廚房,終於覺得,飯後洗碗也是一種享受。除了梔子,原本在花盆裏縮成痙攣狀的仙人球長出四個骨朵,一直長勢不佳的君子蘭也露出桔紅的花苞,隔着白色的紗簾,初夏的陽臺充滿了喜悅的氣息。像菲茨傑拉德說的那樣:“眼看陽光明媚,樹木忽然長滿了葉子,就像電影裏的東西長得那麼快,我就又產生了那個熟悉的信念,覺得生命隨着夏天的來臨又重新開始了。”

我想起去年初夏,人生進入新階段,我忙着搬家,整理舊物的過程,也像是一段影像回放。總是要通過一些舊東西,提醒我們那些過往的存在。一個慣於常態的人,在新家生活的前幾天也會感到不適。我還是想念我的老家,老家空空如也,我想念的或許只是一種氣息。

初夏之際,日暮時分路經師大,圖書館前面的廣場上,有一個孩子邊騎自行車邊喊:“媽媽,快跑啊,海浪要來了!”媽媽糾正道:“那是雲”。看到火燒雲,便會想起蕭紅在《呼蘭河傳》裏寫的,“過了兩三秒鐘,那匹馬大起來了,腿伸開了,脖子也長了,尾巴可不見了。”看火燒雲的日子,最憶是童年,通常是盛夏雷雨之後的傍晚,站在屋頂,就可以看見很遠很遠的地方,天空顯得透徹又高遠。一個孩子,或許是一羣孩子,被天邊火紅的雲彩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也許只有孩童的心纔會敏感這微小的美好吧。儘管盛夏是一個令我不快的詞,它意味着尖銳、濃稠、高亢、無所適從和無法迴避。但這個盛夏有一件期待的事,電影《蕭紅》即將公映。讀蕭紅,在那些個清清亮亮的晚上,被《呼蘭河傳》裏那種天真的女兒態深深打動。而關於她的人生,她說:“我這一生,是服過了毒的一生,我是有毒的,受了害的動物,更加倍地帶了毒性……”,這也是蕭紅了。我願意相信她的人生是一場傳奇,滄桑是通往傳奇的甬道,道路兩旁濃蔭遮蔽、荊棘滿地。是美的,但太苦。苦難造就的美麗,我總是不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