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光優美散文

山上是一座寺廟,山下是一座城市

舊時光優美散文

山下的人經常上山燒香拜佛,說到了山上可以超凡脫俗,可以忘記生活的煩苦。好象山上是世外桃源,是一塊生活的淨土。而山上的人很少能夠下山,整天站在佛門下看山下的城市燈紅酒綠髮呆。時常會不由自主地想,爲何山下的人要上山來呢?山上山下就這麼隔一座山,卻變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山上很靜很靜,山下繁華很喧鬧。山上多樹,一年四季都蔥綠一片,山下多車,多人,路好寬,卻覺得好窄。城裏的人爲生活而賺錢工作,山上的人在平靜的生活中等待,等待山花開,然後又等待什麼呢,無法去猜測清楚。只有歲月在一步步向前在推移。

也許,山上山下的人活的方式不同罷了。

喜歡到山上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喜歡聞寺廟裏特有的檀香味。由檀香飄出的氣息寧靜、聖潔而內斂,會給人一種心悅誠服的王者之感。聞到它,像有一雙溫柔之手安一撫一着叫人着迷,使我清心、寧神、排除雜念,在冥想和入靜裏感受清香裏的獨特。在檀香的氣息可意念上天的神祕和至誠至聖的願望悄然來到心底。

近年來,山下的小城變得有些清冷。本來很小的小城變得有些空落。我在城中生活慣了,心一煩便特立魏闕,喜歡獨往獨來,時常想上山去,不是爲了別的,就想去山上看一看寺院,看那裏不同的風景。寺廟像一輪不落的太陽,在我的心中溫暖着,存在着,趕也趕不走。其實,寺廟在我的記憶中永遠是個老樣子,從我來到這座城市它就是這個樣子。寺廟不大,建得很簡陋,但很乾淨。清風老樹,日輪月回,寺廟裏有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還有一個小尼姑,寺院的周圍是一片茂密的松林,松林很幽靜,每當雨季過後,便有各種各樣的蘑菇生出,於是成了寺廟的美好素食及齋飯供拜佛朝山者享用。

我有幸享用到了一次這樣的齋飯。這樣的齋飯在山下是吃不到的。齋飯均爲素菜,我與和尚們在一起,坐在一張寬大的圓桌上一起進餐,這種經歷連我自己也感到有些稀奇。這是我對和尚看得最真的一回。平時我從沒正眼敢看清過一回和尚。我這回是真真看清了的,包括他的衣着,包括他的外表,包括他鋏菜時的各種姿勢,真的和常人沒什麼兩樣。其實,和尚尼姑也是人,與我們這些凡人並無本質上的區別。和尚一心想着的是佛事,是善事,是佛界裏的事。與我們凡人比,穿戴沒那麼講究而已,衣服沒我們花梢而已。但是與和尚在一起吃飯我個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爲什麼不一樣?坐的方式不一樣,端碗的方式不一樣,吃的前後不一樣。不過,那頓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吃飽的,細想起來我的吃像比和尚吃飯實在太粗一魯了,爬到山裏,肚子太餓了。人家和尚吃飯細嚼慢嚥,我就不是,像坐在餐館那麼地吃,根本沒把他當和尚對待。還跟人家要酒喝來着,根本想不到自己是在寺廟裏。要不是和尚吃飽了雙手合十置於胸前祈禱,我真意識不到自己是在寺廟裏吃齋飯,在寺廟裏吃齋,別人不會跟你收錢算帳,全靠你自己個人施捨功德,十元五元隨你。沒有發|票、帳單,沒有人跟你結帳什麼的。有些人在飯店裏吃飯很不像話,吃飽了還要帶很多酒肉回,學一學人家和尚吧。大凡來這裏吃齋的,他們都把你當做出家人,和尚的眼光是平的。出家人以慈悲爲懷,這種與世無爭、沒有榮辱高低貴賤之分的生活實在叫人琢磨。這種生活實在平淡極了,像一個自然生長的果子,像一匹輕得不能再輕的樹葉落地。這是我在山下所感受不到的。山上是沒有愛情的,山上是不會談女人的,一切自私、陰謀、愛情、金錢、還有痛苦拒之門外,人與人之間的理解只有寬容、容忍、和睦相處。日、月、清風,全是寺廟的禪悟。這裏沒有宦海沉浮,有的是大慈大悲,沒有年輕時諸多柳絮紛飛與滄海桑田。靜心地坐於佛前,我沒有悲情歡歌,享受到的是生存的意義,生活的真實,生命的存在。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感念時光飛逝得實在太快,不變的依然如昨日夢,心似鯤鵬,志存高遠,想曲折人生,如過眼雲煙,這裏的一切都是自然存在的。佛祖是否理解此刻的心情?隨着思緒的'紛呈,你會漸漸體會到,人心隔肚皮,理解一個人實在太難太難。人世之紛爭太多餘,人其實不是爲別人而活着,人真正是爲自己而活着。情感是從心間流露而出的飛花雨雪、野鳥鳴啼。心與山交流,與草芥爲情,與泥土爲席,看雲遮霧繞,將山下的一切俗事忘得一干而淨。在明澈陽光的照耀下,擁有的是一身輕鬆,一點也不想下山,猶如神仙。沒有愛恨情仇的境界即是一種最完美的境界,生死只是人生的一段情、一座山而已。從香菸繚繞的寺廟讀清風日月下的幽靜,人靜心更靜。巖溪甘甜,看破紅塵,想這生除卻友情沒幾個知己,整個身心不知不覺便被松濤的沙沙之一聲所迷惑着了。

山下一切依舊。於是山下的小城在心中變得很可憐很孤獨。人複雜的活着存在着,實在有些對不住自己。想若熟悉的人將要離開小城遠走高飛,留下平靜的自己,不覺有幾分沉重了。

山對面也有一座寺廟,叫觀音寺,是緬甸華僑爲其拜佛方便而建立的,寺廟裏還有一個華文佛經學校。我坐在山上,不時有鐘聲傳來,這無形中平添了山野的幾分寧靜。鐺鐺鐺的寺廟鐘聲,也同時敲響了這條邊境的和平與寧靜。幾十年如一日,日日如此。這或許是山與山的對話和一種永恆的默契。但山與山的距離並不大,遙相對峙,距離只是一種空間一種無形,我卻一直被對面山的寺廟所感動着。心想,佛無界,在山上望見的山下是一條美麗的邊境,這條邊境是特殊的,邊境上建起的這座小城,何時才變得這般模樣呢?回憶起小城鳳凰花樹開滿街道,那種豔麗的醉人景色再也見不到了。些小吾曹平常事,一枝一葉總情。儘管是枯敗的黃花秋草,還是笙歌狂醒不夜天,都記下了對小城今日深深的遺憾。人挪活,樹挪死,雖時時想離開小城,又怎能抹去昔日小城給予我的那份溫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