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懷念爺爺

夜已很深了,忙了一天的親朋好友早已歇息了,明天得早早的起來出殯。我獨坐在爺爺的靈堂前,陪他最後一晚。今夜,當目光再一次落在他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照片上,思緒又回到了他去世的那一天-----爺爺在走完他93年的歲月之後離我們而去了,在接到家裏的電話等我們匆匆忙忙的趕回去的時候,他已經靜靜的被停放在地上的木板上,望着他一如熟睡的樣子,家人傷心欲絕,哭聲一片,可我當時盡沒有一滴眼淚,凝望着他平靜的臉一直在想,在幾個鐘頭前即將走完人生最後時刻的他,走的平靜嗎?難道就沒有什麼牽掛嗎??

抒情散文:懷念爺爺

從十幾歲在外求學至今,一直在外飄泊,很少回家、想家,偶爾回家也只是停留片刻,看看既走。他活着的時候我總說忙,從沒想過要好好陪陪他說說話,而此時請了一週的假,陪着的卻只是亡靈,此情此景讓我潸然淚下------?

十多年前隨着奶奶的因病去世,漆下兒孫滿堂的子孫們也相繼一個個離家在外上學、工作、成家立業。勞作了一輩子,現在生活條件好了,該享享清福了,兒、孫們多次輪番勸說讓他跟我們一起到城裏生活,一生都豁達的他堅決不去,說是在城裏沒事幹,悶的慌,左鄰右舍、親朋好友都沒想到他在這件事上固執的讓人不可理喻,而他卻依然擺弄着他的花草、菜園,創造和改造着他的勞動工具(當年水磨的改進和創新還引來了甘肅省鄰近幾個縣的人蔘觀學習,可在他衆多兒、孫中沒人繼承他這一點),不爲所動。開始幾年還不停的有人勸說,後來慢慢的也就沒人勸說了。每天只能一個人吃飯、幹活,一個人看看電視,夜幕降臨時孤獨的睡着,天天都這樣生活着。此刻我想,繁華的城市對他來說也許是樹葉,而偏僻、寧靜的小村莊纔是他的根,這兒有他熟悉的'一草一木,有他一生勞作的土地,有讓他能施展才華的勞動工具;還有就是這兒埋葬着他的兒子我的父親(在我四歲時我的父親因公犧牲了,聽說父親才真正有他的遺傳,心靈手巧,可惜英年早逝)和他的老伴我的奶奶,這也許是他留下來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熱鬧多年後的寂寞此刻想起來不知爺爺是怎樣度過他這最後十幾年光陰的,一生都剛強的他不但要忍受寂寞、孤獨,還要一直承受着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巨大心靈折磨,這種苦衷、傷痛恐怕只有他知道,天能理解了。

記的幾年前的一個週末,爺爺突然捎話讓我回去,急忙趕回家,原來是新買的電視圖像有雪花點,看不清,讓我回去轉天線(那時農村沒有有線電視)。當時心裏就有些不高興,大老遠叫回來就爲這。現在回想起這件事,突然覺得爺爺在家一定很寂寞、孤獨,叫我回家調電視是真,有這個沒有生命的東西可以伴他度過人老了沒有磕睡的每個漫漫長夜,也是藉口,主要是想和我說說話而已,可我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些呢!?

我在想,什麼樣的人會感到寂寞?應該是找不到可以訴說的人吧。因爲他的心,一直在漂忽,找不到聆聽的人,累的時候,回想起往事的時候,應該就會感到寂寞了,感情從不外露的爺爺應該是吧

最後一次見爺爺是他託人打電話告訴我想吃肉,最近這段時間老說沒胃口,今天忽然想吃東西,急忙去買。當我在市場買肉的時候猶豫了,我那早已滿嘴沒牙的爺爺,怎麼吃啊。用一生勤勞詮釋着人要吃飯就得幹活的善良的爺爺終於病倒了,臉漲腳腫,這次藥物已對他沒多大作用了,病情沒有明顯的好轉,只靠吃流食維持着有限的生命。爺爺在世的時間應該用秒來計算了,不容我多想,買了一斤肥一點熟肉就往家趕。他只吃了指甲蓋大一點就不吃了,說是沒胃口,咽不下去。就跟我說起在他生病的這段時間裏,有多少在家的和沒在家趕回來看他的鄉里鄉親,用他依然清醒的大腦給我一一說出人名,滿是感激的樣子;訴說着他少年的莽撞、青年的貧苦、中年的幸福、老年的心酸,訴說着他90多年走過的人生歷程,我只是坐在他的一旁,靜靜的聽他娓娓道來,一句話也沒說,彷彿在聽一個久遠的故事。突然打住了,說你該走了,我說遲一點沒關係,他堅持讓我走,遲了怕我車騎的快路上不安全,並且要送送我。近一年臥病在炕這次出來只爲送我,這讓自從病了就回家照管爺爺的嬸嬸大感意外,而且他態度堅決,嬸嬸看着我,我不想拂他的心願,和嬸嬸一起攙扶着他下了炕,腳腫的鞋只能穿進一半,走出房間的時候能明顯的感覺到由於長時間沒有走路的緣故,他那走了近百年的腳步就象剛學步的孩子,從房間到大門外不足5米的距離,他卻已走的氣喘噓噓,無情的歲月,讓他的走路姿勢又回到了起點。靠着大門非得要站着,拉起爺爺浮腫的手,好像有種不詳的預感,自認爲很堅強的我淚已流下來了,急忙轉身去擦,怕爺爺看見傷心難過。時間讓我不得不又一次要離開他了,一生沉默寡言的他今天的話特別多,臨別時把家裏的人問了遍,特別是我那八歲的兒子問的很是詳細,臉上不時露出生病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當時真後悔未帶他。當我把車騎出一段路後,從倒車鏡中仍然看見他拄着柺杖,在嬸嬸 的攙扶下還在望着我,喉嚨堵的發慌。沒想到這盡是永別

雞叫了,爺爺該上路了,我想在天堂他該有伴了,不在孤獨,有人訴說了,他不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