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故鄉抒情散文

對於這座故鄉小鎮我是越來越陌生了,隨着我回家的次數的減少,甚至十幾年回一趟老家住上一段時間的地方,我感到手足無措。兒時的記憶已不再讓我浮想聯翩,昔日的問候似乎全變了滋味,偶爾遇到幾個熟人,招呼絕對是一種應酬。即使與你稱兄道弟的哥們在一起,也很少擁有共同的話題,常常三句話後,還不知道說些什麼?隨父輩移居新疆生活四十多年,遇到故鄉人還親熱得不行,怎麼現在人在故鄉,人與人之間相反疏遠了呢?

陌生的故鄉抒情散文

故鄉人的自我滿足是顯而易見的,能吃飽喝足,看一會電視,每天能在集市上溜達一圈就感到其樂無窮。雖然也渴望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生活,也夢想出人頭地、做官、發財,最多隻能想想說說而已,腳是邁不動的。我曾經在回家的車上與一個故鄉的青年閒聊,看到他自命不凡的樣子,我變得謙虛起來,向他討教藝術的真諦。瞧他的口氣,似乎王朔、蘇童都不怎麼樣,只是他運氣不好、關係不夠。我忍住笑,再請他談談實質性的東西,比如說技巧、語言之類,他則詞不及意,以後則是我的宏論。不過說心裏話,故鄉小鎮有幾個這樣的人倒不是件壞事,比起許多無所事事的人來說,他們應該是實在的了。()

幾乎沒有了串門的習慣。日漸放大的心理成了一種保護膜,深深地包裹着現實的利益,想撕破是艱難的。這使我很是回憶年輕時的豪情。沒有任何心裏的開懷暢飲,一擲千金的慷慨之舉,通宵達旦的爭論,這些都是對現實利益的背叛,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又將自己融入他人的身體和靈魂,但並不賜求回報。俗話說,恨不得將心掏出來,指的也即是這個意思。

現在別說掏心了,假如不客氣,可能摘一根頭髮也得躊躇。當然很多時候你並非不願意,而是做不到,做不到的原因當然很多,最主要的'是你已經不是孤獨的一人,即使你仍是孤獨一人,也可能有你不能左右的因素。“本來……可是……”是人際關係中用得最多的一個語式。

曾經有一個朋友給我講了這樣一件事,他有一個姨表弟,家境貧窮,後來上了大學,還得經常出去勤工儉學才能維持生活和學業,畢業後經數年奮鬥有了出息,成爲一家大型企業的總經理。他後悔自己爲什麼不能早斷定一個人以後的發展,早知道的話,假如進行一下關心和幫助,不是可以得到回報麼?搞得現在想求姨表弟辦點事都難以開口,其實,這種想法我也有過,一閃而過,真正做的話怕不容易,趨炎附勢,見風使舵是極少數人的專利。我不屑於做這些,並不是自己的心靈就多麼純潔,而是不屑也以成爲一種習慣。

這是青年期到中年期的一段距離,人們的不斷成熟,使他們的眼睛已不專注於眺望。物質與精神、幸福與痛苦,由自己分享,不需要他人分擔。淚水屬於一種奢侈,不能流出,就在心裏流淌,將這些關在黑色的房間中,渴望陽光,又恐懼外面窺視的人。年復一年連自己也忘記了,空明的心境不再擁有,超脫只是一個安慰的名詞。人一旦成熟,最怕的就是這樣的評價:這個人不成熟。小鎮中的人習慣如此指指點點,也是衡量一個人價值的前提。

長期在新疆生活加劇了我的天真。雖然已涉及了不少事物和世界的本質,但我始終做不到深沉。故鄉小鎮的建築到是越豎越高,但小鎮人的精神很難值得恭維,這也是我不堪重負的理由:沒有傾聽和歌唱。我走遍僅有的幾個書店,新版書是很少的,有的話也很少有人光顧,所有的書報亭,我沒有找到一本純文學的刊物,幸好還有幾張過期的《參考消息》報,能讓我激情地度過了一週,幸好夜晚的燈光還能讓我看到光明的希望。

看來是得將窗戶全部打開的時候了,對於愛這座故鄉小鎮的我來說,哪怕我只是一絲微風,能溝通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