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蛋窩裏的母愛散文

我們家有姐弟五人,四個女兒一個兒子。我是媽媽的幺女,但絕不是人們想象中的很受寵愛的那種小幺女。因爲大家都知道物以稀爲貴的道理。咱家已經盛開了三朵可人的梅花了,早不稀罕花啊草的。

藏在蛋窩裏的母愛散文

可我偏偏不識趣,在那個冰天雪地的冬天裏的最後一天,我硬是不屈不撓地趕到咱媽家,把我燦爛的盛開在媽媽無可奈何的懷抱。嘿嘿,咱媽說,本打算生下若是女孩就送人的,可是看我白白胖胖、一臉的喜氣洋洋,怎麼也捨不得,最終留下了我這個傲雪的梅。我們家幾個姐姐雖然名中都有一個梅字,可只有我是冬天,而且是在漫天飛舞着雪花的冬天降臨的。所以只有我纔是梅,一朵不受歡迎、不被重視,卻獨自開得燦爛無比的梅。

我們小時侯,家裏比較困難。媽媽伺弄幾畝薄地,全指望爸爸每月微薄的薪水養活我們一羣嗷嗷待哺小冤家。在我三歲的時候,媽媽違反政策,終於爲爸爸添了一脈香火——生下了我的弟弟。奶奶當場歡呼:菩薩保佑!這下總算把天給望亮了,就叫亮子吧!於是這個不可一世的小壞蛋在咱爸咱媽咱奶奶的殷切祈望下誕生在咱家。

那時候,我記得糧油肉都是憑票買的。家裏唯一的美餚便是那雞屁屁裏的蛋了,而那些蛋只管亮子每天一個。因爲他是我們家的香餑餑,誰敢與他爭寵,簡直是拿雞蛋和石頭碰,自不量力。就是有多餘的蛋也攢着拿到供銷社換鹽巴。除非在逢年過節時我們才能吃上香噴噴的雞蛋。平常我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亮吃,這樣望梅止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小時候的早餐每天都是麪條。我和姐姐們的碗裏只有麪條和幾片青菜,而亮子的碗底總是埋着一個肥嘟嘟的荷包蛋。最可惡的是,這個小壞蛋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那個讓人垂涎的蛋蛋也就罷了。他每次吃完麪條,準會誇張地“哇”的大叫一聲,然後深吸一口氣,眼睛一閉,頭一搖,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樣。在姐姐們不屑的目光中、在我藐視的眼神裏,亮子纔開始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咬罷了再故弄玄虛的把嘴巴咀嚼的吧唧吧唧作響。亮子把荷包蛋的.皮咬破了,裏面嫩嫩的蛋黃溢了出來。那稀稀的蛋黃象極了奶娃娃的屎。我看着看着,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說:傻瓜,你吃的是隔壁嬸嬸家的奶娃娃拉的屎。媽媽說了,吃了好讓你長得壯。你看我們家阿黃專吃那奶娃娃的屎,長得多壯啊!亮子相信了,立即號啕大哭:媽媽,我不吃奶娃娃的屎。四姐說我吃的是奶娃娃的屎。媽媽拿了個棒槌攆着我要打,嘴裏還氣的罵:你這四丫頭,一輩子不給你吃雞蛋!我邊跑邊還嘴:我纔不吃那黃不拉唧的娃娃屎!

事隔多年,我參加工作,有了自己的家庭。每次回孃家,媽媽總會打一大碗荷包蛋。我說我真不愛吃那娃娃屎。媽媽笑着說:傻妮子,荷包蛋就要吃嫩點的纔有營養。那年月,咱家沒什麼好東西,亮子沒足月生的,多虧了天天的荷包蛋才把他養的壯壯的。於是,在媽媽的“逼迫”下,我捏着鼻子把那娃娃屎一般的荷包蛋給吃了。在我生了女兒做月子的時候,媽媽先後送了500多枚雞蛋。我大笑:老媽,你想把我膩死啊?

如今我結婚已經有15年了,每年的每月,媽媽都會準備三份雞蛋(除二姐外,她自己養了有雞)。每次我們母女見面,頭一句話,媽媽便問:雞蛋吃完了沒?沒了再回家拿。媽媽很樸實,她沒有什麼值錢的東東送給我們。她用她自己養的雞下的蛋向每個孩子表達着她濃濃的母愛。每枚光滑的蛋都有母親的心血,都被母親那粗糙的手撫摩過。記得前些年,母親瞞着我們去拾稻穗,她說好養雞。我們姐幾個知道了,把她嚴厲地“批評”了一通。我們每月都給她錢,她捨不得買糧食餵雞,說太浪費。於是我們乾脆把糧食買好了讓母親喂她鍾愛的幾十只雞。其實,我們拿着錢上哪兒不能買雞蛋?母親說:咱家的雞下的蛋有營養。不象街上賣的養雞廠的蛋,水分大,蛋黃小。再說現在電視上都說有人造的雞蛋呢。還是咱自己家的雞下的蛋吃的放心。爲了母親那份情結,那份濃郁的母愛,每次回家看望母親,我們都要向她“索要”雞蛋。臨走時看着我們幾個女兒上車時手裏都拎着她分裝的每份雞蛋,她會露出欣慰的微笑。

母愛,讓我們深深留戀的蛋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