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從來都沒想到還可以爲您剃頭的。
姥爺今年81歲了，退休後到80歲之前的時間裏，剃頭都是在街上的鋪子裏。年輕的時候是把剃頭師傅請到家裏來剃的。聽您說，自己也可以給自己剃頭，我在驚歎的同時，且不論好看一說，萬一剃刀在頭上劃一個口子怎麼辦?
您總說，人老了沒什麼好講究的。可您總是把自己收拾得乾淨利落。您大致一個月剃一次頭。八十多歲的人了，鬢角和頭後部依然是黑漆漆的髮色，頭髮和年輕時相比有些稀疏，卻並沒有謝頂。您知道我有剃頭的工具後，對我說，以後剃頭的活兒就交給你了，我沒什麼講究，只要剃短就可以了。我很樂意照顧您，當下也就同意了，心想也見過理髮店裏的師傅剃頭，幾下就好了，應該沒什麼好難的。
您在街上鋪子裏都是剃的平頭，剃完後人看着很精神。不知不覺間，您的頭髮已經長長，第一次剃頭的日子很快就來到了。不上班的下午，拿上剃頭工具，到您的住處爲您剃頭。
在生活上您很獨立，我很佩服，也很欣慰，但願我到80歲時也是這個樣子。80多歲的人了，從來不用他人照顧。剃頭前要先洗頭，我想幫您一把，您說要自己來，不讓我動，看着您洗好頭，連忙幫着把乾毛巾遞給了您，擦乾頭髮後，搬了把椅子坐在走廊裏，等着我來。
我用圍布把您脖子以下都遮蓋起來，把脖頸處繫好，這樣剃下的碎頭髮就不容易掉身上了。手裏拿着剃刀小心翼翼地在您頭上比劃着，一開始沒看出來什麼，快剃完時，才發現剃得太短了，頭頂部分幾乎是貼着頭皮剃過去的，雖然是夏天，可我從沒記得您剃過這樣子。心裏羞愧的'不得了，當時的想法就是，把您的形象毀了。您用手摸了摸，笑着說道：“沒事，這樣子就很好，涼快。” 我把碎頭髮擦乾淨，解下圍布，天太熱，您赤着的上身滿是汗水，回到屋裏，擦洗乾淨後，您對着鏡子摸了摸頭，依然笑呵呵的，說只要剃短就好，今後你還得管剃。我知道，您是不會責備我的，看我難堪的樣子，您還反過來安慰我。我很喜歡您的這點，遇事忍讓，凡事不計較，這樣的處事態度，能省去很多不必要麻煩和不快。
從您那出來，一路上自責不已，也怪自己太不拿剃頭當回事了，覺得剃頭簡單，可是要剃好，也真的不容易。要是理髮簡單的話，也不用開設理髮的學校和專業了。現在想想真是太草率了，哪怕是到理髮店看看別人怎麼剃，或是從網上看看剃頭視頻呢?有些事情做了真的是連後悔都來不及呢。第二天，我又來到您那，拿着剃刀，看那裏剃得不好的再修一下，您笑着推脫不讓，還是說這樣就很好。在我的懇求下，並說就剃一下，您同意了，嘴裏還數着數，我剃完後，您數着我一共剃了5下。現在想起來這些，也好笑，也快樂，也算是陪伴您生命歷程裏的點滴回憶吧。
孝順的方式千種萬種，只要能讓您晚年幸福，笑口常開，就是最好。剃頭這種事，雖不起眼，有的子孫會帶着家裏的老人到街上去理髮，方便、快捷，髮型也好看。我的姥爺，您一生節儉，從不亂花錢，能省儘量節省，您常說：“人變得大手大腳、隨意花銷很好學，但再想節儉就不那麼容易了。”咱百姓人家過日子，只有勤儉才能持家，家風好，家道才長久。你剃頭水平雖然不高，可每次都很用心，後來幾次一次比一次有所提高。只要你爲我剃頭，我就高興，比在街上剃頭隨心很多。您的這些教導，讓我領悟很多，更讓我懂得，子孫們只要爲您做一點小事，您就會很高興好幾天，這就是親情。
參加工作後，還能陪伴着您，照顧您，已是莫大的榮幸，很是知足。可親可敬的姥爺，我的成長路上有您照看，您的晚年時光我來陪伴。但願我爲您剃頭帶來的歡笑，永遠伴隨您的晚年時光。
帥偉 男，1987年生，林州市合澗鎮人，文字作品《最美風景》榮獲2014年安陽市第一屆“微秀安陽”大賽優秀獎，作品曾發表於《河南日報》農村版、《安陽日報·夕陽紅》週刊、《紅旗渠》報等。愛好閱讀，喜歡將生活點滴留諸筆端。
【本文作者：。(公衆號：芝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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