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凌雲茶”散文

人與人是有緣分,“從來佳茗似佳人”,所以茶也一樣,我與凌雲君從擦肩而過到“三生有幸”,這事還真有點傳奇。

三生有幸“凌雲茶”散文

我出過一冊小文集《喝茶》,收的都是筆者喝茶的散文,文集中有一篇《麒麟茶園》,講的是我在漫遊南寧人民公園時,與廣西綠茶“凌雲”擦肩而過的經歷,留下了遺憾的餘聲。文早已發表,書也出版多年,事也就漸漸淡忘了。可有那麼一天,凌雲茶從天而降,滿屋新綠,滿室茗香,並讓我整整一個春夏秋冬都沉浸在凌雲的碧湯裏!

說來話長,早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後期,我們福建與廣西曾結成友好省份,結果之一就是作爲教育部重點院校的廈門大學在全國招生中要多招廣西的學生,於是我們外文系1977級的同學中就有四分之一的同學來自廣西,一時間廣西的“白話”在我們的寢室和教室飛來飛去,與閩南話、福州話一道成爲三大方言。四年的大學生涯之後,大家各奔東西,廣西的同學一半分配回了廣西的南寧、桂林和柳州,其餘的則進京的進京,出國的出國,同學間的聯繫自然也漸漸少了。

時間過了20多年,突然有一天接到電話,是一位叫龔秀娟的老同學打來的,大學畢業後她一直在南寧工作。我們相互問候和寒暄了幾句,首先當然是各自子女考大學的情況,感嘆一下白駒過隙白雲蒼狗這“二白”之概,而緊隨其後的居然是蒼翠的第三白――“凌雲白毫”。她告訴我說她讀到了《麒麟茶園》一文,她很驚訝我怎麼突然愛茶愛得如此之深,她說她老公剛好出差到凌雲縣,於是她就要他順便給我買一些正宗的“凌雲白毫”郵寄過來,以彌補我那年與凌雲綠茶擦肩而過的遺憾。

“無功不受祿啊,”喜上眉梢的我弱弱地客氣了一聲。“怎麼無功呢,你宣傳了我們廣西的名茶,這就是功,只不過宣傳得不大到位而已,呵呵!”輕輕鬆鬆一句話,有表揚也有批評,讓人聽得挺舒服,受贈的惶惑也蕩然無存,其實中聽的話也是一杯茶,一杯澄碧透亮善解人意的功夫茶,於是我謝聲連連,一時間只覺得滿心歡喜滿心甘醇。

喝茶真是一種緣分,勉強不得的,瞧瞧這“凌雲白毫”,當年擦肩而過,是因爲緣分未到,現在緣分一到,它就自然而然從天而降。這種喜出望外的感覺,這種緣分已到的感覺,這種擦肩而過又突然彌補的感覺,可謂一茶三品,湯未沾脣,已是意境清香了!謝謝老同學慷慨的饋贈,滿滿一袋凌雲茶綠透了我們一家愛茶的老小,裏面不僅有老同學所盡的地主之誼,更有質樸的她對廣西故鄉的大山深深的愛!

“凌雲白毫”產自雲貴高原邊沿的'凌雲縣,有根植於沙裏鄉浪伏村三波百洞的,也有生長在青龍山、岑王老山的,光是讀這地名,就山水雲崖的飄然了起來,彷彿只要學那孫悟空舉掌遮額,一舉就可以看見那“澗清林茂,雲霧繚繞”的茶園境地了。我以爲對茶的生長環境,茂林與雲霧同樣重要,茶樹需要雲霧澗水的耳語和纏綿,也需要與其他植物物種的交流與對話,這樣茶的枝椏葉芽才更有旺盛的活力並激發野長的潛質。

“凌雲白毫”的幹茶白毫顯露,黃白相纏,外形緊結成螺狀,其形其色,與閩江裏清肝火的貝類沙蛤有幾分相象。“白毫茶”置於白瓷杯裏泡出的茶湯姿色最好,瓷杯的白潔盡顯湯色的鵝黃與葉芽的嫩青,十分養眼。觸及茶的滋味,我歡喜濃濃第一泡,醇厚甘苦,那苦真是苦得恰到好處;趁熱再衝第二遍,茶湯中滲出幾絲芥菜芯的青苦,從舌尖到脣齒都苦得很鮮爽又很有滋味……最是這種綠茶的濃醇之苦我常常苦求,從天而降的凌雲茶以恰如其分的苦味迎合了我的期待,讓愛茶人充盈着三生有幸的愉悅與滿足,仰天一嘆“有茶萬事足”。說來人生的追求有時真的很矛盾,複雜又簡單:既可以複雜到深不見底的欲壑,一路蟄伏着無數張牙舞爪的章魚,也可以簡單到一杯茶,一杯好茶,一杯平肝通淋甘苦回味的濃綠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