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老黃散文隨筆

老黃和我相差十歲,是我以前的同事,在單位裏,我們也就是點頭之交,但這點頭之間有一種親切感,其實還有一段淵源。

朋友老黃散文隨筆

老黃的父母和我們家住在同一個家屬院裏,那是一對非常慈善的老人。老黃的父親每天總是拿把藤椅坐在小區大門口,笑眯眯地看着人們從他面前過來過去。老爺子對我兒子似乎特別厚愛,從國小到高中,每當我兒子放學走到門口,他都是一副興奮的樣子,先是毫無徵兆地哈哈大笑,接着喊:“壯壯——壯壯——”尾音拉得很長,如同一位爺爺在滿大街喊孫子回家吃飯。他已經80多歲了,到後來很多人他都忘記了,可每天見到我兒子,仍舊大笑着喊他的乳名。我兒子的表現似乎也很古怪,一貫木訥,見人都不敢打招呼的他,每天走到小區門口,一聽見老爺子笑着喊他,立刻像換了個人,笑着走到跟前叫聲“爺爺好”,才轉身回家。這畫面常常令我莫名感動,老爺子去世後的.一天,我問大學即將畢業的兒子:“你還記得每次在大門口叫你名字的黃爺爺嗎?”兒子沉默片刻後說:“那怎麼能忘?”偷眼看去,見他眼裏閃着水光,就沒再說下去。或許,每天那一聲親切的呼喚,曾給他孤獨的青春期增添了一抹亮色吧!正是這個緣故,點頭之交時期的老黃讓我有一種親切感,彷彿是我家的一門遠房親戚。

和老黃成爲朋友已經是她退休的第五個年頭。她不知怎麼聽說我生了病要手術,沒想到術後第三天就出現在我的病牀前。她讓我丈夫回家休息,自己留下看護我。當時我仍未退燒,心情極其差,不停地哭泣;丈夫剛回家,護士就讓去觀察室檢查並給手術創口換藥。我頭痛欲裂,一條腿像凍僵的冰棍一樣,右邊腰部衣服上用別針吊着導尿袋,左邊吊着導流袋,這邊還要不停地輸着營養液。

此刻,我的身邊只有老黃,她一手小心翼翼地幫我提着導流袋,一手舉起沉甸甸的營養液吊袋,緊貼着我走,可能怕我虛弱摔倒吧。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我倆終於挪到了觀察室。醫生吩咐老黃站在牀邊扶住導流管,她稍微一動就會被厲聲警告,同時她右手一直舉着營養液。送我回到病房,把我在病牀上安頓好,她衣服已經溼透,可是後來我們經常一起騎行游泳,我發現她汗腺極不發達,幾乎從不出汗。可以想象,對於她來說,那是一次怎樣的經歷啊!從那天開始,她就像親姐姐一樣住進了我心裏。

出院後,我休了長假,整整一個學期,朋友們不時來陪陪我,而老黃,是給我陪伴最多的那一個。

她說要學我的灑脫,不想像前半輩子那樣只爲了別人活着。我說:“說得好!你前30年吃了不少苦,中間30年除了工作就是忙老公和孩子,後30年必須讓自己活得精彩,不留遺憾!”老黃連連點頭,並隨即付諸行動。

她膝蓋不好,不能走太多路,我勸她:“那也得選擇一項運動,不如游泳吧,不傷關節,還是有氧運動,對肝、肺、心臟都有好處……”她馬上贊同,趕緊辦了游泳卡,找了游泳教練。於是,在60歲生日前,老黃用一個月的時間學會了游泳,從第一次進泳池暈水的菜鳥,成爲“一條在水裏遊戲自如的美人魚”,我感佩她的悟性和韌勁兒,她感謝我帶給她的信心和勇氣。

老黃請好朋友吃飯一向很大方,每次必選大家喜歡的並且最貴的飯店,等我偶爾請吃一頓,她就非選街頭小店,固執到一根筋。說我還得供孩子讀書,得替我節省。她這麼說的時候,我無言以對,內心卻翻滾着熱辣辣的感動。

有次聊天,我隨口說兒子研一拿不到獎學金的話,得給他準備兩三萬元學費備用,可剛剛交了房款……不等我說完,老黃急忙打斷我道:“需要多少?我給你,我有!”那口氣,彷彿一時半刻我就得拿錢救急似的。我被她認真又心急的樣子逗笑了,說:“我纔不怕沒錢,反正有你呢!”她忙點頭道:“需要你就隨時跟我說。”

當晚我在日記裏記下了這件事,告訴自己,這樣的人,值得一輩子相托付相依靠。這樣的朋友,遇到一個,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