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

父愛是人類文明的產物,母愛卻是與生俱來的。下面是小編爲大家整理的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希望大家喜歡。

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

  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1】

我小時身體弱,不能跟着野蠻的孩子們一塊兒玩。我母親也不准我和他們亂跑亂跳。小時不曾養成活潑遊戲的習慣,無論在什麼地方,我總是文縐縐的。所以家鄉老輩都說我“像個先生樣子”,遂叫我做“穈先生”。這個綽號叫出去之後,人都知道三先生的小兒子叫做穈先生了,既有“先生”之名,我不能不裝出點“先生”樣子,更不能跟着頑童們“野”了。有一天,我在我家八字門口和一班孩子“擲銅錢”,一位老輩走過,見了我,笑道:“穈先生也擲銅錢嗎?”我聽了羞愧得面紅耳熱,覺得太失了“先生”的身份!

大人們鼓勵我裝先生樣子,我也沒有嬉戲的能力和習慣,又因爲我確是喜歡看書,所以我一生可算是不曾享過兒童遊戲的生活。每年秋天,我的庶祖母同我到田裏去“監割”(頂好的田,水旱無憂,收成最好,佃戶每約田主來監割,打下穀子,兩家平分),我總是坐在小樹下看小說。十一二歲時 ,我稍活潑一點,居然和一羣同學組織了一個戲劇班,做了一些木刀竹槍,借得了幾副假鬍鬚,就在村口田裏做戲。我做的往往是諸葛亮、劉備一類的文角兒;只有一次我做史文恭,被花榮一箭從椅子上射倒下去,這算是我最活潑的玩藝兒了。

我在這九年(1895—1904)之中,只學得了讀書寫字兩件事。在文字和思想(看文章)的方面,不能不算是打了一點兒底子。但別的方面都沒有發展的機會。有一次我們村裏“當朋”(八都凡五村,稱爲“五朋”,每年一村輪着做太子會,名爲“當朋”),籌備太子會,有人提議要派我加入前村的崑腔隊學習吹笙或吹笛。族裏長輩反對,說我年紀太小,不能跟着太子會走遍五朋。於是我便失掉了這學習音樂的唯一機會。三十年來,我不曾拿過樂器,也全不懂音樂;究竟我有沒有一點學音樂的天資,我至今還不知道。至於學圖畫,更是不可能的事。我常常用竹紙蒙在小說書的石印繪像上,摹畫書上的英雄美人。有一天,被先生看見了,捱了一頓大罵,抽屜裏的圖畫都被搜出撕毀了。於是我又失掉了學做畫家的機會。

但這九年的生活,除了讀書看書之外,究竟給了我一點兒做人的訓練。在這一點上,我的恩師就是我的慈母。

每天天剛亮時,我母親就把我喊醒,叫我披衣坐起。我從不知道她醒來坐了多久了。她看我清醒了,纔對我說昨天我做錯了什麼事,說錯了什麼話,要我認錯,要我用功讀書。有時候她對我說父親的種種好處,她說:“你總要踏上你老子的腳步。我一生只曉得這一個完全的人,你要學他,不要跌他屁股。”(跌股便是丟臉、出醜。)她說到傷心處,往往掉下淚來。到天大明時,她才把我的衣服穿好,催我去上早學。學堂門上的鎖匙放在先生家裏;我先到學堂門口一望,便跑到先生家裏去敲門。先生家裏有人把鎖匙從門縫裏遞出來,我拿了跑回去,開了門,坐下念生書。十天之中,總有八九天我是第一個去開學堂們的。等到先生來了,我背了生書,纔回家吃早飯。

我母親管束我最嚴,她是慈母兼嚴父。但她從來不在別人面前罵我一句,打我一下。我做錯了事,她只對我一望,我看見了她的嚴厲眼光,就嚇住了。犯的事小,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睡醒時才教訓我。犯的事大,她等到晚上人靜時,關了房門,先責備我,然後行罰,或罰跪,或擰我的肉,無論怎樣重罰,總不許我哭出聲音來。她教訓兒子不是藉此出氣叫別人聽的。

有一個初秋的傍晚,我吃了晚飯,在門口玩,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背心。這時候我母親的妹子玉英姨母在我家住,她怕我冷了,拿了一件小衫出來叫我穿上。我不肯穿,她說:“穿上吧,涼了。”我隨口回答:“娘(涼),什麼!老子都不老子呀。”我剛說了這句話,一擡頭,看見母親從家裏走出,我趕快把小衫穿上。但她已聽見這句輕薄的話了。晚上人靜後,她罰我跪下,重重的責罰了一頓。她說:“你沒了老子,是多麼得意的事!好用來說嘴!”她氣得坐着發抖,也不許我上牀去睡。我跪着哭,用手擦眼淚,不知擦進了什麼微菌,後來足足害了一年多的眼翳病。醫來醫去,總醫不好。我母親心裏又悔又急,聽說眼翳可以用舌頭舔去,有一夜她把我叫醒,她真用舌頭舔我的病眼。這是我的嚴師,我的慈母。

我母親23歲做了寡婦,又是當家的後母。這種生活的痛苦,我的笨筆寫不出萬分之一二。家中經濟本不寬裕,全靠二哥在上海經營調度。大哥從小就是敗子,煙,賭博,錢到手就光,光了就回家打主意,見了香爐就拿出去賣,撈着錫茶壺就拿出去押。我母親幾次邀了本家長輩來,給他定下每月用費的數目。但他總不夠用,到處都欠下煙債賭債。每年除夕我家中總有一大羣討債的,沒人一盞燈籠,坐在大廳上不肯去。大哥早已避出去了。大廳的兩排椅子上滿滿的都是燈籠和債主。我母親走進走出,料理年夜飯、謝竈神、壓歲錢等事,只當做不曾看見這一羣人。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門”了,我母親才走後門出去,央一位鄰舍本家到我家來,每一家債戶開發一點錢。作好作歹的,這一羣討債的才一個一個提着燈籠走出去。一會兒,大哥敲門回來了。我母親從不罵他一句。並且因爲是新年,她臉上從不露出一點怒色。這樣的過年,我過了六七次。

大嫂是個最無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二嫂是個很能幹而氣量很窄小的人。她們常常鬧意見,只因爲我母親的和氣榜樣,她們還不曾有公然相打相罵的事。她們鬧氣時,只是不說話,不答話,把臉放下來,叫人難看;二嫂生氣時,臉色變青,更是怕人。她們對我母親鬧氣時,也是如此。我起初全不懂得這一套,後來也漸漸懂得看人的臉色了。我漸漸明白,世間最可厭惡的事莫如一張生氣的臉;世間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氣的臉擺給旁人看。這比打罵更難受。

我母親的氣量大,性子好,又因爲做了後母後婆,她更事事留心,事事格外容忍。大哥的女兒比我只小一歲,她的飲食衣料總是和我的一樣。我和她有小爭執,總是我吃虧,母親總是責備我,要我事事讓她。後來大嫂、二嫂都生了兒子了,她們生氣時便打罵孩子來出氣,一面打,一面用尖刻有刺的話罵給別人聽。我母親只裝做沒聽見。有時候,她實在忍不住了,便悄悄走出門去,或到左鄰立大嫂家去坐一會,或走後門到後鄰度嫂家去閒談。她從不和兩個嫂子吵一句嘴。

每個嫂子一生氣,往往十天半個月不歇,天天走進走出,板着臉,咬着嘴,打罵小孩子出氣。我母親只忍耐着,人道是在不可再忍的一天,她也有她的法子。這一天的天明時,她就不起牀,輕輕地哭一場。她不罵一個人,只哭她的丈夫,哭她自己命苦,留不住她丈夫來照管她。她剛哭時。聲音很低,漸漸哭出聲來。我醒了起來勸她,她不肯住。這時候,我總聽得見前堂(二嫂住前堂東房)或後堂(大嫂住後堂西房)有一扇門開了,一個嫂子走出房向廚房走去。不多一會,那位嫂子來敲我們的房門了。我開了房門,她走進來,捧着一碗熱茶。我母親慢慢止住哭聲,伸手接了茶碗。那位嫂子站着勸一會兒,才退出去,沒有一句話提到什麼人,也沒有一個字提到這十天半個月來的氣臉,然而各人心裏明白,泡茶進來的嫂子總是那十天半個月來鬧氣的人,奇怪得很,這一哭之後,至少有一兩個月的太平清淨日子。

我母親待人最仁慈,最溫和,從來沒有一句傷人感情的話。但她有時候也很有剛氣,不受一點人格上的侮辱。我家五叔是個無正業的浪人,有一天在煙館裏發牢騷,說我母親家中有事總請某人幫忙,大概總有什麼好處給他。這句話傳到了我母親耳朵裏,她氣得大哭,請了幾位本家來,把五叔喊來,她當面質問他她給了某人什麼好處。直到五叔當衆認錯賠罪,她才罷休。

我在我母親的教訓之下度過了少年時代,受了她的極大極深的影響。我14歲(其實只有12歲零兩三個月)就離開她了。在這廣漠的人海里獨自混了二十多年,沒有一個人管束過我。如果我學得了一絲一毫的好脾氣,如果我學得了一點點待人接物的和氣,如果我能寬恕人,體諒人——我都得感謝我的慈母。

  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2】

母親的孃家是北平德勝門外,土城兒外邊,通大鐘寺的大路上的一個小村裏。村裏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馬。大家都種點不十分肥美的地,但是與我同輩的兄弟們,也有當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當巡察的。他們雖然是農家,卻養不起牛馬,人手不夠的時候,婦女便也須下地作活。

對於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點。外公外婆是什麼樣子,我就不知道了,因爲他們早已去世。至於更遠的族系與家史,就更不曉得了;窮人只能顧眼前的衣食,沒有功夫談論什麼過去的光榮;“家譜”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沒有聽說過。

母親生在農家,所以勤儉誠實,身體也好。這一點事實卻極重要,因爲假若我沒有這樣的一位母親,我以爲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個折扣了。

母親出嫁大概是很早,因爲我的大姐現在已是六十多歲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還長我一歲啊。我有三個哥哥,四個姐姐,但能長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與我。我是“老”兒子。生我的時候,母親已有四十一歲,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閣。

由大姐與二姐所嫁入的家庭來推斷,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裏,大概還馬馬虎虎的過得去。那時候定婚講究門當戶對,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開過一間酒館,他們都是相當體面的人。

可是,我,我給家庭帶來了不幸:我生下來,母親暈過去半夜,才睜眼看見她的老兒子——感謝大姐,把我揣在懷中,致未凍死。

一歲半,我把父親“克”死了。

兄不到十歲,三姐十二三歲,我才一歲半,全仗母親獨力撫養了。父親的寡姐跟我們一塊兒住,她,她喜摸紙牌,她的脾氣極壞。爲我們的衣食,母親要給人家洗衣服,縫補或裁縫衣裳。在我的記憶中,她的手終年是鮮紅微腫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兩大綠瓦盆。她作事永遠絲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戶們送來的黑如鐵的布襪,她也給洗得雪白。晚間,她與三姐抱着一盞油燈,還要縫補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終年沒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還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舊的,櫃門的銅活久已殘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沒有塵土,殘破的銅活發着光。院中,父親遺留下的幾盆石榴與夾竹桃,永遠會得到應有的澆灌與愛護,年年夏天開許多花。

哥哥似乎沒有同我玩耍過。有時候,他去讀書;有時候,他去學徒;有時候,他也去賣花生或櫻桃之類的小東西。母親含着淚把他送走,不到兩天,又含着淚接他回來。我不明白這都是什麼事,而只覺得與他很生疏。與母親相依爲命的是我與三姐。因此,她們作事,我老在後面跟着。她們澆花,我也張羅着取水;她們掃地,我就撮土……從這裏,我學得了愛花,愛清潔,守秩序。這些習慣至今還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來,無論手中怎麼窘,母親也要設法弄一點東西去款待。舅父與表哥們往往是自己掏錢買酒肉食,這使她臉上羞得飛紅,可是殷勤的給他們溫酒作面,又給她一些喜悅。遇上親友家中有喜喪事,母親必把大褂洗得乾乾淨淨,親自去賀吊——份禮也許只是兩吊小錢。到如今如我的好客的習性,還未全改,儘管生活是這麼清苦,因爲自幼兒看慣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常鬧脾氣。她單在雞蛋裏找骨頭。她是我家中的閻王。直到我入了中學,她才死去,我可是沒有看見母親反抗過。“沒受過婆婆的氣,還不受大姑子的嗎?命當如此!”母親在非解釋一下不足以平服別人的時候,才這樣說。是的,命當如此。母親活到老,窮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當如此。她最會吃虧。給親友鄰居幫忙,她總跑在前面:她會給嬰兒洗三——窮朋友們可以因此少花一筆“請姥姥”錢——她會刮痧,她會給孩子們剃頭,她會給少婦們絞臉……凡是她能作的,都有求必應。但是吵嘴打架,永遠沒有她。她寧吃虧,不逗氣。當姑母死去的時候,母親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來,一直哭到墳地。不知道哪裏來的一位侄子,聲稱有承繼權,母親便一聲不響,教他搬走那些破桌子爛板凳,而且把姑母養的一隻肥母雞也送給他。

可是,母親並不軟弱。父親死在庚子鬧“拳”的那一年。聯軍入城,挨家搜索財物雞鴨,我們被搜兩次。母親拉着哥哥與三姐坐在牆根,等着“鬼子”進門,街門是開着的。“鬼子”進門,一刺刀先把老黃狗刺死,而後入室搜索。他們走後,母親把破衣箱搬起,才發現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壓死了。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來了,滿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親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饑荒中,保護着兒女。北平有多少變亂啊,有時候兵變了,街市整條的燒起,火團落在我們院中。有時候內戰了,城門緊閉,鋪店關門,晝夜響着槍炮。這驚恐,這緊張,再加上一家飲食的籌劃,兒女安全的顧慮,豈是一個軟弱的老寡婦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這種時候,母親的心橫起來,她不慌不哭,要從無辦法中想出辦法來。她的淚會往心中落!這點軟而硬的個性,也傳給了我。我對一切人與事,都取和平的態度,把吃虧看作當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與基本的法則,什麼事都可將就,而不能超過自己劃好的界限。我怕見生人,怕辦雜事,怕出頭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時候,我便不得不去,正象我的母親。從私塾到國小,到中學,我經歷過起碼有廿位教師吧,其中有給我很大影響的,也有毫無影響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師,把性格傳給我的,是我的母親。母親並不識字,她給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當我在國小畢了業的時候,親友一致的願意我去學手藝,好幫助母親。我曉得我應當去找飯吃,以減輕母親的勤勞困苦。可是,我也願意升學。我偷偷的考入了師範學校——制服,飯食,書籍,宿處,都由學校供給。只有這樣,我纔敢對母親提升學的話。入學,要交十元的保證金。這是一筆鉅款!母親作了半個月的難,把這鉅款籌到,而後含淚把我送出門去。她不辭勞苦,只要兒子有出息。當我由師範畢業,而被派爲國小校校長,母親與我都一夜不曾閤眼。我只說了句:“以後,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淚。我入學之後,三姐結了婚。母親對兒女是都一樣疼愛的,但是假若她也有點偏愛的話,她應當偏愛三姐,因爲自父親死後,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親和三姐共同撐持的。三姐是母親的右手。但是母親知道這右手必須割去,她不能爲自己的便利而耽誤了女兒的青春。當花轎來到我們的破門外的時候,母親的手就和冰一樣的涼,臉上沒有血色--那是陰曆四月,天氣很暖。大家都怕她暈過去。可是,她掙扎着,咬着嘴脣,手扶着門框,看花轎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學校,家中只剩母親自己。她還須自曉至晚的操作,可是終日沒人和她說一句話。新年到了,正趕上政府倡用陽曆,不許過舊年。除夕,我請了兩小時的假。由擁擠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爐冷竈的家中。母親笑了。及至聽說我還須回校,她楞住了。半天,她才嘆出一口氣來。到我該走的時候,她遞給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麼熱鬧,我卻什麼也沒看見,淚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淚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當日孤獨的過那悽慘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會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兒女的生命是不依順着父母所設下的軌道一直前進的,所以老人總免不了傷心。我廿三歲,母親要我結了婚,我不要。我請來三姐給我說情,老母含淚點了頭。我愛母親,但是我給了她最大的打擊。時代使我成爲逆子。廿七歲,我上了英國。爲了自己,我給六十多歲的老母以第二次打擊。在她七十大壽的那一天,我還遠在異域。那天,據姐姐們後來告訴我,老太太只喝了兩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說出來。

七七抗戰後,我由濟南逃出來。北平又象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佔據了,可是母親日夜惦念的幼子卻跑西南來。母親怎樣想念我,我可以想象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總不敢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祥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歲,有母親便可以多少還有點孩子氣。失了慈母便象花插在瓶子裏,雖然還有色有香,卻失去了根。有母親的人,心裏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帶來不好的消息,告訴我已是失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關於老母的起居情況。我疑慮,害怕。我想象得到,如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親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寫去祝壽的信,算計着會在壽日之前到達。信中囑咐千萬把壽日的詳情寫來,使我不再疑慮。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勞軍的大會上回來,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讀。就寢前,我拆開信,母親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親給我的。我之能長大成人,是母親的血汗灌養的。我之所以能成爲一個不十分壞的人,是母親感化的。我的性格,習慣,是母親傳給的。她一世未曾享過一天福,臨死還吃的是粗糧。唉!還說什麼呢?心痛!心痛!

  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3】

周作人在一篇文章裏談到,他讀了清人筆記《雙節堂庸訓》裏的一段記載:“吾母寡言笑……終日織作無他語。”不禁黯然,因爲他的祖母就是這樣“忍苦守禮”,“生平不見笑容”。周作人的這段話同樣引起了我的共鳴:在我的記憶裏,母親也是這樣坐在那張破舊的藤椅上,“終日織作無他語”,並且不見笑容。

我的母親不是周作人祖母那樣的封建大家庭的舊式婦女。外祖父項蘭生先生是杭州著名的維新派人物,除了開辦新式學堂、白話報以外,還專門請了老師讓自己的長女從小習讀英語,母親至少也算是半新半舊的女性,她應該有不同於周作人祖母的命運。而且,我知道,母親的本性也不是如此:家裏的人都告訴我,她是喜歡熱鬧的。

然而,從我懂事時起,母親留給我唯一的印象,又確乎是這樣終日織作無他語,也無笑容。

這是在1949年以後,父親到了海峽那一邊,把母親和年齡最小的三個子女留在了南京武夷路22號那棟空空洞洞的大樓房裏—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以後。

一夜之間,母親由一位受人尊敬的夫人變成了反動官僚的家屬,成了人人都以懷疑的,甚至敵視的眼光望着的“不可接觸的人”—這是歷史鉅變必然帶來的個人命運、地位的變化。

母親以驚人的決斷與毅力迅速地適應了這種變化。她主動上繳了留在身邊的父親的“反動證件”,以及一切可以讓人聯想起父親的東西(但她仍然留下了她與父親結婚時的合影,並且一直保存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環顧四周,選定了那張破舊的藤椅,坐在上面,開始編織毛線,縫補衣物,並且再也不動了。

從此不再和我們—她的子女,以及任何人談論父親,以及與父親相聯繫的家庭的、她個人的歷史。儘管她內心深處仍時時煎熬着對於父親以及遠在太平洋彼岸的兩個兒子的懷念。開始,她每逢過年,都要多擺上幾副碗筷,用這無言的安排表達自己無言的思念。後來,外在壓力越來越大,這樣的儀式也都取消,於是,思念也變得了無痕跡。本來她滿可以借某種傾訴減輕內心的重負,但她不,她守口如瓶:既然人們已經宣佈那是一段罪惡的歷史,那麼,她的口就是那道關住罪惡的閘門,而且一關就是幾十年,至死也沒有開。

而且她小心而頑固地斷絕了與海峽彼岸的一切聯繫。上世紀60年代,在美國的三哥輾轉託人帶來口信,表示願意對家庭有所資助,儘管這顯然有父親的意思,母親斷然拒絕。上世紀70年代中美建交後,三哥又託人登門看望,請母親在錄音帶上留下幾句話,母親依然一口回絕:她寧願沉默到底。

但她卻以極其謙和的態度對待周圍的一切人。無論是誰,包括鄰居的孩子,對她提出的一切要求,她都全部滿足。政府的、居委會的一切號召,從爲災民捐贈寒衣,到“大躍進”獻銅獻鐵,她都一律響應。後來居委會要求借我們家的汽車間舉辦學習班,全家人都不贊成,母親毫無二話,表示同意,自己也去旁聽,跟着鄰里的老老少少學唱革命歌曲。以後居委會又提出,周圍居民住房緊張,希望我們將樓下的客廳、餐廳全部讓出,母親依然滿口答應。客戶搬進來後,每月計算水電費,母親總是以自己多出錢爲原則。在日常生活中,凡有爭執,無不退讓了事。我多次責怪母親過分小心,大可不必,母親總是默默地看我一眼,卻不作任何辯解。

當那場史無前例的風暴掀天動地而來時,全家人都認定這回在劫難逃,惶惶不可終日。最後一切都沒有發生,居然逃脫了抄家之災。在那個橫掃一切的年代,真算是個奇蹟。後來,有人悄悄告訴我們,是居委會的老工人師傅勸退了紅衛兵,保護了“老太”(這是鄰居們對母親的暱稱)。

母親的身體越來越衰弱,她終於挺不住,病倒在牀上。我清楚地記得,在那個寒冷的冬夜,母親擁被而坐,咳喘不止,對着從數千裏之外趕回探視的兒子,斷斷續續地說道:“這幾十……年來……總算……沒有……連累……你們。”說完坦然一笑,又沉默了……

我的靈魂卻受到了猛的一擊:呵,母親這幾十年如一日地默默不言,忍苦守禮、守法,全是出於對她的子女刻骨銘心的愛!我凝望着因習慣於無語而顯得麻木的母親石刻般的臉,突然醒悟:在這歷史的大風暴中,正是母親用她那瘦弱的肩膀獨自承受了一切,默默地保護着我們每一個子女,這是怎樣偉大的母愛呵!……

我無言,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我願意永遠地俯首於這幅聖母圖前—母親端坐在藤椅裏,終日織作無他語,也無笑容。

  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4】

世上有一部書是永遠寫不完的,那便是母親……

那一年,我的生母突然去世,我不到8歲,弟弟才3歲多一點兒,我倆朝爸爸哭着鬧着要媽媽。爸爸辦完喪事,自己回了一趟老家。他回來的時候,給我們帶回來了她,後面還跟着一個不大的小姑娘,爸爸指着她,對我和弟弟說:“快,叫媽媽!”弟弟嚇得躲在我身後,我噘着小嘴,任爸爸怎麼說,就是不吭聲。“不叫就不叫吧!”她說着,伸出手要摸摸我的頭,我擰着脖子閃開,就是不讓她摸。

望着這個陌生的娘倆兒,我首先想起了那無數人唱過的淒涼小調:“小白菜呀,地裏黃呀,兩三歲呀,沒有娘呀……”我不知道那時是一種什麼心緒,總是用忐忑不安的眼光偷偷看她和她的女兒。

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從來不喊她媽媽,學校開家長會,我硬愣把她堵在門口,對同學說:“這不是我媽。”有一天,我把媽媽生前的照片翻出來掛在家裏最醒目的地方,以此向後娘,怪了,她不但不生氣,而且常常踩着凳子上去擦照片上的灰塵。有一次,她正擦着,我突然地向她大聲喊着,“你別碰我的媽媽”。好幾次夜裏,我聽見爸爸在和她商量“把照片取下來吧?”而她總是說“不礙事兒,掛着吧!”頭一次我對她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好感,但我還是不願叫她媽媽。

孩子沒有一盞是省油的燈,大人的心操不完。我們大院有塊平坦、寬敞的水泥空場,那是我們孩子的樂園,我們沒事便到那兒踢球、跳皮筋,或者漫無目的地瘋跑。一天上午,我被一輛突如其來的自行車撞倒,我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立刻暈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裏了,大夫告訴我:“多虧了你媽呀!她一直揹着你跑來的,生怕你留下後遺症,長大可得好好孝順呀……”

她站在一邊不說話,看我醒過來伏下身摸摸我的後腦勺,又摸摸我的臉。我不知怎麼搞的,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淚了。

“還疼?”她立刻緊張地問我。

我搖搖頭,眼淚卻止不住。

“不疼就好,沒事就好!”

回家的時候,天早已經全黑了。從醫院到家的路很長,還要穿過一條漆黑的小衚衕,我一直伏在她的背上。我知道剛纔她就是這樣揹着我,跑了這麼長的路往醫院趕的。

以後的許多天裏,她不管見爸爸還是見鄰居,總是一個勁兒埋怨自己,“都賴我,沒看好孩子!千萬別落下病根呀……”,好像一切過錯不在那硬梆梆的水泥地,不在我那樣調皮,而全在於她。一直到我活蹦亂跳一點兒沒事了,她才舒了一口氣。

沒過幾年,三年自然災害就來了。只是爲了省出家裏一口人吃飯,她把自己的親生閨女,那個老實、聽話,像她一樣善良的小姐姐嫁到了內蒙,那年小姐姐才18歲。我記得特別清楚,那一天,天氣很冷,爸爸看小姐姐穿得太單薄了,就把家裏唯一一件粗線毛大衣給小姐姐穿上。她看見了,一把給扯了下來“別,還是留給她弟弟吧。啊?”車站上,她一句話也沒說,是在火車開動的時候,她向女兒揮了揮手。寒風中,我看見她那像枯枝一樣的手臂在抖動。回來的路上,她一邊走一邊嘮叨:“好啊,好啊,閨女大了,早點尋個人家好啊,好。”我實在是不知道人生的滋味兒,不知道她一路上嘮叨的這幾句話是在安撫她自己那流血的心,她也是母親,她送走自己的親生閨女,爲的是兩個並非親生的孩子,世上竟有這樣的後母?望着她那日趨隆起的背影,我的眼淚一個勁兒往上涌,“媽媽!”我第一次這樣稱呼了她,她站住了,回過頭,愣愣地看着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又叫了一聲“媽媽”,她竟“嗚”地一聲哭了,哭得像個孩子。多少年的酸甜苦辣,多少年的委曲,全都在這一聲“媽媽”中融解了。

母親啊,您對孩子的要求就是這麼少……

這一年,爸爸有病去世了。媽媽她先是幫人家看孩子,以後又在家裏彈棉花、攫線頭,媽媽就是用彈棉花、攫線頭掙來的錢養我和弟弟上學。望着媽媽每天滿身、滿臉、滿頭的棉花毛毛,我常想親孃又怎麼樣?!從那以後的許多年裏,我們家的日子雖然過得很清苦,但是,有媽媽在,我們仍然覺得很甜美。無論多晚回家,那小屋裏的燈總是亮的,桔黃色的火裏是媽媽跳躍的心臟,只要媽在,那小屋便充滿溫暖,充滿了愛。

我總覺得媽媽的心臟會永遠地跳躍着,卻從來沒想到,我們剛大學畢業的時候,媽媽卻突然地倒下了,而且再也沒有起來。媽媽,請您在天之靈能原諒我們,原諒我們兒時的.不懂事,而我卻永遠也不能原諒自己。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什麼都可以忘記,卻永遠不能忘記您給予我們的一切……

世上有一部書是永遠寫不完的,那便是母親。

  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5】

雙腿癱瘓以後,我的脾氣變得暴躁無常。望着窗外天上北歸的雁羣,我會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聽着錄音機裏那甜美的歌聲,我會猛地把手邊的東西摔向四周的牆壁。母親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聽着我的動靜。當一切恢復沉寂時,她又悄悄地進來,眼邊紅紅的,看着我。“聽說北海的花兒都開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總是這麼說。母親喜歡花,可自從我的腿癱瘓以後,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這兩條可恨的腿,喊着,“我活着什麼勁!”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忍住哭聲說:“咱孃兒倆在一塊兒,好好兒活,好好兒活……”

可我卻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經到了那步田地。後來妹妹告訴我,母親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來覆去地睡不了覺。

那天我又獨自坐在屋裏,看着窗外的樹葉“唰唰啦啦”地飄落。母親進來了,擋在窗前:“北海的菊花開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臉上現出央求般的神色。“什麼時候?”“你要是願意,就明天?”她說。我的回答已經讓她喜出望外了。“好吧,就明天。”我說。她高興得一會坐下,一會站起:“那就趕緊準備準備。”“哎呀,煩不煩?幾步路,有什麼好準備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說着:“看完菊花,咱們就去‘仿膳’,你小時候最愛吃那兒的豌豆黃兒。還記得那回我帶你去北海嗎?你偏說那楊樹花是毛毛蟲,跑着,一腳踩扁一個……”她忽然不說了。對於“跑”和“踩”一類的字眼,她比我還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

鄰居們把她擡上車時,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鮮血。我沒想到她已經病成那樣。看着三輪車遠去,也絕沒有想到那竟是永遠的訣別。

鄰居的小夥子揹着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艱難地呼吸着,像她那一生艱難的生活。別人告訴我,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那個有病的兒子和我那個還未成年的女兒……”

又是秋天,妹妹推着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黃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潔,紫紅色的花熱烈而深沉,潑潑灑灑,秋風中正開得爛漫。我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妹妹也懂。我倆在一塊兒,要好好兒活……

  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6】

父親的朋友送給我們兩缸蓮花,一缸是紅的,一缸是白的,都擺在院子裏。

八年之久,我沒有在院子裏看蓮花了——但故鄉的園院裏,卻有許多;不但有並蒂的,還有三蒂的,四蒂的,都是紅蓮。

九年前的一個月夜,祖父和我在院裏乘涼。祖父笑着和我說:“我們園裏最初開三蒂蓮的時候,正好我們大家庭裏添了你們三個姊妹。大家都歡喜,說是應了花瑞。”

半夜裏聽見繁雜的雨聲,早起是濃陰的天,我覺得有些煩悶。從窗內往外看時,那一朵白蓮已經謝了,白瓣小船般散漂在水裏。梗上只留個小小的蓮蓬,和幾根淡黃色的花須。那一朵紅蓮,昨夜還是菡萏的,今晨卻開滿了,亭亭地在綠葉中間立着。

仍是不適意——徘徊了一會子,窗外雷聲作了,大雨接着就來,愈下愈大。那朵紅蓮,被那繁密的雨點,打得左右倚斜。在無遮蔽的天空之下,我不敢下階去,也無法可想。

對屋裏母親喚着,我連忙走過去,坐在母親旁邊———一回頭忽然看見紅蓮旁邊的一個大荷葉,慢慢地傾斜過來,正覆蓋在紅蓮上面……我不寧的心緒散盡了!

雨勢並不減退,紅蓮也不搖動了。雨聲不住的打着,只能在那勇敢慈憐的荷葉上面,聚了些流轉不力的水珠。

我心中深深地受了感動——

母親啊!你是荷葉,我是紅蓮,心中的雨點來了,除了你,誰是我在無遮蓋天空下的隱蔽?

  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7】

隨着母親節的到來,我疼痛的心將要破碎。因爲,我的母親已經離開了我們。

歲月如流。在我失去母親的六年中,每年的母親節如一把利劍,深深地刺痛我的心。每逢看到別人在母親節這天,甜甜地喊一聲:媽媽。我除了淚流滿面,還有一種寒冷襲上心頭。

母愛是永遠的幸福和溫暖。我多想,在母親節這天叫一聲:媽媽。

在我的散文集中,有幾篇文章是寫母親的。然而,那些深深地母愛,是我借用別人的情感刻畫出來的。我不敢寫出我的母親。不僅僅是母親太平凡,而是母親的一生太悲傷。

有幾次的母親節,我也想用筆試着寫一寫母親,想把母親的愛,用筆墨勾畫出來。然而,我辦不到。因爲,奪眶而出的淚水,淹沒了我的記憶。讓我失聲大哭。

我苦難的母親,是我永久的痛。

記得在我八歲時,母親的一場大病差一點讓我成了孤兒。那是一場災難,是刻在我記憶深處的疼。

就在我三弟剛出生沒幾個月,因爲母親極度缺乏營養,三弟餓得骨瘦如柴。望着飢餓的弟弟,沒有辦法的母親,只好拖着虛弱的身體,抱着弟弟去姥姥家求助。也不知道是上蒼不可憐母親,還是因爲母親經不起風雨的襲擊。在從姥姥家回來的路中,一場罕見的暴風雨,把母親擊倒了。

我虛弱的母親,因爲驚嚇過度,瘋了......(寫到這裏,我失聲痛哭)。帶病的母親,時常散亂着頭髮,在大街上呼喊:天塌了,快跑呀........

小小的我,不知道怎樣面對精神失常的母親。每每放學回家,看到母親那雙驚恐的眼神,我茫然失措,腦子一片空白。

眼看母親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奶奶怕出了人命,不得不給母親看病。離我們村子不遠處,是解放軍的駐地。聽人說:軍醫給老百姓看病不要錢,奶奶就領着母親去過電(過電:就是用不傷害的電流,電擊病人)扎針。

在一次偶然的事情,我感受到了母愛的力量。那是一個黃昏,天空飄着雨的黃昏。我在放學的泥濘路上不慎滑倒,頭部鮮血直流,我痛得哭起來。誰料,我的母親,在風雨中披頭散髮朝我奔來。母親緊緊地抱着我,用她那髒習習的身體,爲我擋風遮雨......

那一次,我忘掉了母親是瘋子,感到很暖,很暖。

在解放軍那裏治了兩個多月,母親的病仍沒有好這轉。軍醫告訴奶奶說:最好去大醫院治療。

奶奶一看治療無望,就放棄了爲母親治病的想法。我可憐的母親呀!已經是瘦弱無望了。誰來挽救我的母親?

也許是真的有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母親在一次瘋癲中,碰上了一個小孩,小孩手中拿着一個甜瓜。他對母親說:你的病好治,你用豬腰子(豬腎)煮黑豆,不要放鹽,吃了就會好的。說完小孩不見了。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瘋癲的母親,是怎樣記住這個偏方的。但是,有一點卻是真的。自從在姥姥家服用後,母親奇蹟般的好了。

在以後的日子裏,每次母親念而道此事時,就懇定地說:天上有神靈。

有一首我寫給母親的詩,讓我記得很深。

  描寫母親的名家散文【8】

母親節,是世上最溫暖幸福的節日。可我卻感到悲傷和寒冷,因爲,我的呼喊,母親再也聽不到

放下母親的電話,我心情突然沉重起來,沉重的再沒有心思回到電腦前繼續手頭可有可無的工作。

母親是晚上十點打來電話的。母親說清兒啊病好了沒有?要記住去看醫生,我和你爸就靠你了。放下電話,我呆座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象有千斤重擔壓在我的心頭喘不氣來。母親老了,老的沒有自信沒有從容了,就連聲音都沒有以前響亮了。

母親說就要過年了,一家人都回來吧,好多年都沒看到佳睿(母親的孫女)了。如果實在走不開就算了。我是母親,你愛人的母親也是母親,別忘了一定要看看他們,他們好,你們好,我也就好了。聽到媽媽的勸慰我鼻子酸酸的,眼淚浸出了眼眶。

其實母親一直都在念叨要看看她的孫女。就是一直沒能如願,說好假期回去的,可學校又要補習,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雙休再仔細一算,要座火車,要乘汽車,還要走一段山路就這樣推來推去一直推到現在。

我的家在城裏,我和我的愛人每年輪流回家過年。母親猜想今年應該回老家過年了吧,所以提前盼望我們回去。那種盼望是一種心情的牽掛,一種付出的盼望,是在大年三十晚上母親把最好吃的夾到你的碗裏,看到你吃的津津有味,而自己卻高興的淚光盈盈最無私的愛的表達。因此在母親的心裏我回不回去就成了母親過不過年的象徵。

我心裏清楚地記得我去年回家的情形。母親老早就按照農村的習俗準備好了過年才吃的豬頭、豬腳,礳好了湯圓,還有一些連自己平時都捨不得吃的零碎小吃。母親也知道這對我們身在城裏的人來說那都是很普通的東西。但母親說那是一份心意。

和母親一起過年的日子母親是勞累的也是幸福的。一日三餐忙前忙後,總不讓我們爲她分擔一點活兒,就連洗碗抹桌的事情母親都不讓幫忙,說那太油了會弄髒衣服。母親就是這樣默默地把無私的母愛奉獻給了我們。那幾天母親爬滿了皺紋的臉上總是掛着笑容,一直是開心的幸福的。

假期就要到了我們又要回自己的家了。臨走的那天晚上,母親和父親拿了臘肉、酒米連帶一顆父母的心一起裝進了口袋。等待第二天一同懷揣回家。那晚,父親和母親就靜靜的陪着我們座了大半個晚上,卻很少說話,我知道他們那種難捨而複雜的心情。

第二天早上我們就要走了,兄弟姐妹把我們送上車,一再要求我們今年一定要回去過年。此刻唯獨沒看到父親和母親。這時我趕忙下車去和母親告別,走到樓下我看到父親靜靜地座在竈臺前有點發呆的樣子,母親倚在竈臺的門上不停地抹淚。看到我下來父親就站起來說:這就走啊?我說明天要上班,走了。

母親一邊抹淚一邊跟在我的後面,一直嘮嘮叨叨的聽不清楚在說什麼,到了門口母親在腰裏摸索出20塊錢說:佳睿沒有回來,這是奶奶的一點心意。

車啓動了。母親揮着雙手一直跟着車子往前跑動,我突然看到母親老淚衆橫,淚流滿面。一雙形同枯枝的手在風中搖晃。我再也忍不住了:媽媽,我明年一定把你的孫女給你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