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罪

經典散文:罪

濤和許多青年人一樣,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學,在濤的眼裏那個地方是勇氣與榮耀的象徵。生離死別的場景沒有上演,只不過幹了件回想起來仍然感覺到愚蠢的事情,在得知成績的時候向同桌打了個電話,原本的問候到嘴成了相約去復讀,好像對面沒有一點動靜便掛了。濤喜歡像別人這樣介紹自己,我的名字是樂樂,父母希望我生活的快快樂樂,這個稱呼是高中老師對班裏一個叫樂樂的同學名字的解釋,濤記住了那個總是獨來獨往的女孩擡頭時的欣喜,連帶喜歡上了句話。濤的大學生活是平凡的,在同學聚會上,滿頭吃着飯,微笑的聆聽着,有人說我訂了婚,我在大學拿了四年獎學金,我至少交了男朋友,我沒有交下人緣只好替自己辦了事實,笑着讓說說你都幹了什麼。濤也曾問過自己,你用時間換取了什麼。

記憶轉到了一年前,在大四的'最後一學期,這年的寒假是最長,老師在羣裏催着交論文提綱,姓寧的男老師,同學背地裏叫他寧貝勒,濤還未歸家時,父親從新疆喀什揹回了整整一袋的大棗,棗從袋子裏移到塑料花布上,來來回回炒黃豆似得翻滾,一顆顆精挑細選,來回的撫摸。專門在看不見原樣的茶几上清出一塊地方,擺上用水浸泡過的,肥嘟嘟的紅棗,與其同享聖地的還有濤郵回來的特產。每個來家裏做客的人都會獲得這份恩澤,好似不得不沉默的孤老太太見到了曾吃過她親手烙餅的晚輩時的那份急迫。

回來了不到十幾天,電話裏家長裏短嘮個不停的中年婦女就開始嘀咕,算着一年家裏的開銷,希望能在年前做些活補貼家用。濤不捨父親再次出去奔波,又深知家裏的不易,割捨下思家心切,再一次出走,幾個月前的積蓄在零七八落中飄如雲煙。濤在家裏向公司打電話求職,不是空號便是我們不缺人,向家裏表示出去,像以前一樣沒有任何反對,亦沒有任何支持。同學在西安與朋友合租了房子,去過幾次,裏裏外外不如家裏大,找工作找了將近一個多月,每天靠幾個餅充飢,有時深夜從家裏來時便與同學擠擠,沒法子便出去租房。租的地方很冷清,不如家裏,四個人合住,來玩只是在夜市逛逛,白天窩在被窩裏倒是感受到了溫暖,時間可以被拋棄。老師用嚴重的語氣斥責,每句話都在腦海中迴盪幾遍。抱着有時間寫論文,又不累的念頭,不顧工資的高低走進了一家旅行社。回來之後,濤愛上了拍照,吃的,玩的,每次都要向空間裏發,習慣是在發了幾條之後朋友的留言開始養成的。

老闆是個中年男人,工作十幾天還沒見一面,說是每天下午打牌,年關進了,公司到了清理塵垢的時候,上門要債的今天走了明天來,一坐就是一整天,取下營業執照,用鐵鏈栓起門鎖,朝着父輩的店員吐起唾沫,女經理避不接電話,三個人撐起了一個店,早上的碳火通紅,濤十分樂意拿起夾子掏煤渣,貼着燒的溫熱的水壺捂手。不到下班劉叔的孫女便與奶奶從體育場溜達着接爺爺回家,孫女很討人喜歡,每次來都不空手回,奶奶是個愛養花的人,家裏的花也放在公司爲我們作伴。濤一直擔心與同事相處不好,但在兩個月裏,除了發不出的工資,生活倒也不錯。

每個星期回趟家,提着大包小包換洗衣物,父親的甜點,炕是回家前就燒好的,母親總是在打電話時不讓回家,又在歸家後將所有都洗的乾乾淨淨,在早晨的風中看着女兒踏上汽車。炕是父親燒的,總是感覺到比母親燒的好,就像在鍋底下烤饃,金燦燦。工作中出了差錯,被客人抱怨,經理批評,老人家數落,窩在被子裏不出聲的哭。濤感到自己情緒化好多,多愁善感,愛哭了,是誰說長大後便不再流淚。

週末回家陪老人過生日,一屋子的人,祖孫四代相聚,能回來的都回來,老人身體時好時壞,子女們揹着悄悄商量着,叮囑孩子們常回來看看,趴在牀上睡覺,總是早早就燒好炕,做飯有成家的阿姐和母輩,上個菜端個盤子就行,雞蛋盤子有近米高,奶製品被孫子們你一袋我一袋的瓜分,糖果瓜子皮吐了一地。擺着蛋糕,爺爺也帶起了小帽,照了好幾張相,錄下幾段音頻,在想念時,看看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