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飛的散文

我們從門縫裏,窺視死亡和新生。靈一肉之間,橫亙着火與痛。

江飛的散文

誰記得早晨醒來說的第一句話?數一數窗櫺能把天空如何分割。加上倒塌的後院的牆,哪一塊纔是最終的着落?

如果你從門縫裏,還看到了爬出的螞蟻,突然就變成了飛蛾,彷彿某個不可思議的故事,講故事的人早已死去,故事照樣生存,或者生而復死,或者死而復生。

心似無處躲藏的貓,在屋檐底下一舔一自己的皮一毛一。事物都漸漸遠去,並且義無返顧地老去,只剩下一個黃昏,一個孤獨的老人,坐在石頭上,數自己的手指,面色*蒼涼。

日子

一些日子,在過去之前是空白;在過去之後,是斑斑駁駁的影子。

那些日子,全村的人都用捲曲的樹葉,吹着歌兒,彷彿全村的姑娘都要出嫁。一村的喜慶,一村的歌舞昇平。

那些日子,我的親人們正在揮汗如雨。空出一塊地,曬稻,或者給他們的後代打滾。

那些日子,我在山上釣魚,在河溝裏捉鱉,一無所獲。

那些日子,有兩棵樹和兩個人死去,一個先死,一個後死。

那些日子之後的日子,炊煙不再嫋嫋。我開始懷念一種破碎的美麗

影子哭出聲音

窗戶,桌子,玻璃花瓶,你走時留下的氣息,還禁錮在屋裏,彷彿獨眼的困獸。什麼都不要說。

喧囂的城市,一步步走向耳膜深處。你只看見它的'背影,佝僂得老態龍鍾。

影子,在這個時候,好像不期而至的寒冷,籠罩城市以及城市中的房屋,迅速而不留餘地。窗戶的影子。桌子的影子。玻璃花瓶的影子。顫一動着,都想要飛。而行走的人,在城市的影子里納涼。

最終:影子哭出聲音;我的耳朵失聰;一場雨轟轟烈烈地來。

1981年的路

一直延伸到現在的,是1981年的路。

路還在路上,阡陌交錯,本質未變。那一年出生的許多兒子,也是如此,走在路上,和許多路沒什麼兩樣。

那是靠近湖水的村舍,靠近湖面的冬季。寒冷和道路被枯枝覆蓋,誰能踏着它們的軀體,抵達一位母親痛苦的牀前?

一次又一次艱難的分娩,直到今天依然響着疼痛的回聲。一天夜裏,所有的男孩都哭起來,整個村莊爲此顫一動。

1981年尚未到來之前,天氣一直很好,農民將黃牛趕上大路,再走向田野。而田野裏被遺忘的稻種,一旦萌發便勢不可擋,彷彿垂直的雨,使1981年之後的泥土更加溼潤。

降臨在1981年之前是幸福的,降臨在1981年之後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