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在遺忘中學會寬容散文隨筆

前不久,跟着同事們一起去一個片區入戶走訪,遠遠地,我看到站在一家院門前的那個頭髮花白的男人有點面熟,待走近了才發現,他是我九年級那一年的語文老師,也是我的班主任,M老師。

願你在遺忘中學會寬容散文隨筆

心裏默算了一下,從中學畢業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六年的時間沒有見過他了。他似乎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是白頭髮多了不少。

我上前去跟他打招呼:是M老師吧?

他扭頭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又說:M老師已經不記得我了吧?

他還是茫然地看了我一眼,仍然沒有說話。

我笑着與他揮手告別,卻並沒有告訴他我是誰,因爲他真的已經忘記了。一個已經忘記你的人,就算你告訴了他你的名字,又希望他能想起什麼呢?

但我之前卻是一直不能忘記他的,如果說在我讀書期間記恨過什麼人的話,那可能就是這個M老師了。

M老師教我們語文的那會,應該也只有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卻有着一張異常老成的臉,而更加老成守舊的,是他的心。

我從沒見他對哪個學生笑過,也從未見他用目光真正地關注過哪個同學。那時候,只是隱隱地聽有人說起,M老師正在經歷一場挫敗的情感。但十五六歲的我們,並不能真正體會情感的失敗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正處於青春叛逆期的我們,需要的只是關注,和自我的盡情釋放。

但是,那時候的M老師並沒有太多的精力關注我們,他厭惡每一個有個性的學生,他只希望他的學生埋頭讀書,甚至不要擡頭去看窗外的落葉。只要班上有一個人做了他不喜歡的事,他就會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用各種尖酸刻薄的話來羞辱他。

有一次,不記得是因爲什麼事了,他又在全班同學面前念他那刻薄的咒語。正值青春荷爾蒙爆棚期的我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就突然站起來頂撞了他。

這一下真的撞到他的槍口上了,他開始揪着我不放,不僅辱罵我沒教養,還逼着我寫檢討,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讀。我那時候也真是擰得可以,任憑他罰我站黑板,罰我不許上課,一到課間就拎我到辦公室各種含沙射影地羞辱,我就是三緘其口,什麼也不說,也不低頭認錯。

後來,他竟然當着辦公室其他老師辱及我的父母,說我如此沒有教養,爹媽也好不到哪去。我氣極了,哭着對他喊了一句:罵人家父母的人才最沒教養!

這一下他更不能放過我了,他揚言,要是我不寫檢討書,就讓我的父母來學校向他認錯,並把我領回家。

我徹底崩潰了,十五六歲的我們,心裏本是有着千百種的驕傲的,而父母於我們,更有着不可褻瀆的神聖。爲了不讓他們知道我在學校犯的“錯”,也爲了不讓他們因我而蒙受這個變態老師的羞辱,於是,我不得不答應寫檢討,並在那個早讀課上,在全班同學面前,哭着把檢討書讀了一遍。

M老師也隨後在同學們面前炫耀了自己的勝利。可是他並沒有信守承諾,在我當衆讀完檢討後,他還是通知了我的父母,並在我父母面前把我所有的罪行又添油加醋地控訴了一遍。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已經不能完全地回憶起當時對他的恨有多深。但我要慶幸的是,我當年並沒有因爲這個人而選擇輟學,也更要感激我的父母,他們並沒有因爲聽信這個人的一面之詞而一味地指責我。我的父親是開明而慈愛的`,他相信自己的孩子,也是在他的幫助和鼓勵下,我才最終完成了自己的學業。

就在今年春節期間,一幫同學小聚,其間就有人提到了這件往事,他們問我還記不記得了,我笑着說:都忘記了!

是的,其實我真的已經快忘記了,若不是今天偶然遇到這位老師,我或許永遠不會提起這件事。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也忘記了,一個曾經被他那樣刁難和羞辱過的,正值青春期的十五六歲的女生,他竟然也忘記了,而且是忘得乾乾淨淨,不帶一絲的愧疚和自責。

忘記了也好!也許他當年對我的傷害也並非是有意爲之的,所以,也就不必費心去記住了。如果他真的從不曾記得這件事,倒也是值得欣慰的,也願他這一生總是心安如初吧!

劉瑜在《願你慢慢長大》中對他的小女兒說:願你有好運氣,如果沒有,願你在不幸中學會慈悲;願你被很多人愛,如果沒有,願你在寂寞中學會寬容。

郭敬明在《小時代》裏寫的一段話:當青春變成舊照片,當舊照片變成回憶,當我們終於站在分叉的路口,孤獨,失望,彷徨,殘忍,上帝打開了那扇窗,叫做成長的大門。

其實生活不就是這樣的嗎,很多我們原本以爲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情,卻已經在一直的念念不忘中,被漸漸淡忘了。任憑你有多少的恨,任憑你有多少的愛,在時光的長河中,都會被慢慢地打磨成一顆沙礫,要麼落地成埃,要麼晶瑩成珠。就讓所有不開心的往事都隨風散去,願最終留在我們記憶裏的,都是那些如珍珠般圓潤美好的東西。

感謝成長,終將讓我們在遺忘中學會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