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情散文

(一)愛的期限

母子情散文

一直自以爲是個對生活循規蹈矩的人,曾經做什麼事,習慣給自己一個期限,在這個期限裏,拼盡全力,使自己達到既定的目標,盛享拼搏後的喜悅。而今,期限對於不惑的我而言,卻另有含義。因爲隨着時間一天天推移,經歷了生活的不盡人意,物是人非的變更,越來越深切地感受到,離別與相逢在時光中靜靜輪迴更替的疼痛,漸漸懂得擁有與珍惜在生命中的稍縱即逝。原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看似漫長,卻很短暫,哪怕是與再親密的朋友與親人,都是有期限的。原來,孩子成長的年齡與和我們相處的時間是成反比的,而今,我與孩子等待的期限是暫且一週。

去年,孩子上高一,第一次離家住校,臨行前爲他縫被子,止不住的淚水滑落,滴在被子上。那一刻,深深地理解了孟郊的《遊子吟》這首詩的含義。也深深體會到一個母親面對離別時無奈的脆弱。孩子臨行的前夜,爲他收拾好東西,坐在他的牀前,一夜未眠……

明知孩子已經長大,該放開手中的線,任他翱翔長空,卻抑制不住心中的難捨。之後每日寢食難安,憂心忡忡……

每次孩子離開時,都會禁不住的難過,當他俯下身子,用長長的手臂深深地擁抱我,叮囑我要注意身體時,努力武裝的堅強便會在那一刻瓦解。

日子在離別與重逢中靜靜地輪迴着,有句話說:離別與重逢是人生不斷上演的戲,習慣了,就不再悲愴。我站在風中,雨裏,不知有多少次的送別孩子,已經習慣不再流淚,只是那一刻,心中無法抵擋的疼痛。也許,本是一個太過感性的母親,註定生來無法堅強的面對離別,無論今生我曾練習過多少次。

去年冬天,孩子的那場感冒,造成了一連三週的咳嗽。吃藥,打針,輸液,好像都無濟於事。孩子被折騰的,吃不好,睡不好,明顯消瘦,令人心疼不已。輸完液後,把他接回家。晚上,他接連不斷的咳嗽聲,令人揪心,給他煮薑湯,蒸冰糖雪梨,孩子怕耽誤功課。第二天送他到學校,切了薄薄的薑片,裝在小袋裏,讓他咳嗽時含着。不時地與班主任聯繫,詢問孩子的情況,那種牽掛與擔憂,無以言表。那一刻,我與孩子分離的期限似無限延長式……

盼望的週末終於來臨,冬日難得一見的溫柔的陽光,暖暖的普照萬物,在窗前,攤開被子,讓它蓄滿陽光的溫度,還有一個母親對孩子滿滿當當的愛的'溫暖,思念與期盼,再去超市選購各種新鮮的蔬菜,水果等待,迎接兒子回家,彌補前些日子他身體的缺失的營養。

也許,一位母親此生今世,最開心的事,便是樂此不疲地爲即將出行或是回家的孩兒,精心地準備一頓可口的飯菜。鍋碗瓢盆的一番忙碌之後,一切就緒,擺放停當,坐在一旁,看着孩子吃的津津有味,那份幸福與滿足,比自己飽食佳餚美味更爲享受。

曾經何時,我也幸福在這無比溫暖與深情的目光裏,只是,事隔經年,到如今,才體會出它的深意與珍貴。給予,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一個詞,而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給予,是傾其畢生所有。

孩子回來的時間,爲他做喜歡的,在學校吃不到的飯菜,每頓不重樣,其實,學校的生活還算可以,可是,怎麼能和家裏的相比呢?就如兒子所說,學校的飯菜與家裏飯菜的最根本的區別是,沒有“媽媽”的味道。

孩子在家的時間裏,我儘量不外出,就是想多和他待一會兒。聽他訴說學校的生活,分享他的喜悅與煩惱,成長與進步,只渴望能做他一輩子的朋友與知己。

曾經無數次的,牽着他的小手,走過大街小巷,走過春夏秋冬。不知不覺,他的小手變成大手,外出時,拎着重物,輕輕挽着我,依偎在他高大魁梧的身軀旁,倍感幸福。

前不久,與一位年長的朋友聊起孩子,聊起別離,她深有感觸地說,你現在還是好的啦,一週的期限之後,就可以看到孩子了。最難熬的是他上了大學的第一個學期,那個期限延長至大半年,相當的漫長,無法面對,到慢慢適應。

人總要學着慢慢長大,不光孩子,大人也一樣,需要成長,我們不也是人生第一次的嘗試爲人父母嗎?只願自己到時候能夠歷練成一個稍稍堅強點的母親……況且,無論他飛得多高,不是一直都在我們深情注視的目光中嗎?

(二)轉身,那一個擁抱

今年的這個母親節過得甚是開懷,兒子放假回來,一進門就嚷嚷着要給我洗腳。這樣特殊的“待遇”,一年一回,每每觸及,甜蜜與幸福總是溢滿心房。

那一盆漾漾的清水中,我的腳在兒子寬大溫柔的掌心,他洗的那麼認真,專注。那一刻,涌上心頭的是滿滿的感動與幸福。

寶貝兒給我洗完腳,又和我說了許多貼己的話,心裏是甜滋滋的,卻還是紅了眼眶。父母,也許從來就是,對於子女的關愛,表面上裝作毫不在乎,轉過頭,卻總是歡喜感動得流淚的人。

兒子長大了,也越來越體貼了。作爲獨生子的他,雖說是集我們的萬般疼愛於一身,吃喝穿戴,樣樣都是給他提供能力範圍之內最好的,但還算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從不亂花一分錢,吃穿也不與同學攀比,學習刻苦上進,還有,就是越來越懂得了感恩。週末回來,經常默默地爲我們分擔家務,做給他的好吃的,飯桌上總是不忘夾給我們,真是爲他感到自豪與欣慰。

孩子這周只放一箇中午的假,吃過午飯,匆匆的爲他收拾好東西,提醒他再檢查一下,怕落下什麼。兒子則不住地吩咐我,每天要按時吃飯,保持心情愉快,按時休息,保重身體……

悉心爲他準備的行囊,靜靜的躺在門口的地面上。“快到時間了,利索點!”我着急的催促他。

他套上校服,穿好鞋子。手裏提着那一大袋的東西,背上馱着沉甸甸的書包,說:“媽,我走了!”他推開門,走出去,輕蹙的眉心中流露出淡淡的離愁。

“媽,我走了噢!”

我“嗯……嗯……”的答應着,把認爲最重要的兩條吩咐又嘮叨了一遍。

“記住了,母親大人!”兒子禁不住地笑了。然後又一次與我告別,終於慢慢闔上了門。

好似完成了一項重大的任務,站在門口,輕輕吐出一口氣,腳步沒動,莫名的酸楚在慢慢的升騰,心中被無法抗拒的疼痛撕咬着。生來不敢面對離別的場景,即使練習過無數次,依然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是否天下所有母親的愛都是這樣的矛盾與糾結?寶貝,渴望你會在我一擡頭就能看見的地方,又渴望你飛得更高更遠;渴望給你更多的關懷與照顧,又怕你不夠獨立;渴望你的親近,又怕你對我們太過依戀,畢竟有一天,我們要離開你的世界。

這時,門外,響起了“噔噔”的敲門聲。猛地緩過神來,心想:糟啦,一定是這個臭小子又把什麼東西落在家裏了。

即刻打開門,果真看見兒子站在門口。

“落下什麼東西了?”我急切地問。

兒子沒作聲,只是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行囊,他俯下身子,用他那長長的手臂深深地擁抱着我,他的頭貼着我的臉,我的臉靠在他堅實溫暖的肩上。時光凝滯,幸福在時空裏蔓延……

我們誰也沒說話,默默地感受彼此的言語。

約莫半分鐘後,兒子轉身,鄭重向我道別:“媽,我走了……”

我想應聲,喉嚨卻哽咽了,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兒子清脆的關門聲響起,隨後聽到他下樓的聲音。

我走到窗口,透過朦朧的淚簾,目送他高大魁梧,紅白相間校服的背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