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日誌散文:偷青

從網上偶然看到返銷糧供應證圖片,想起小時捱餓的情景。實際上,上世紀50後,60後,70後,都有一些關於飢餓的刻骨銘心的回憶。最難熬的是黃春頭上,青黃不接的時候。春上天長,農活正忙,社員們餓得實在沒辦法,只有偷吃未成熟的莊稼果實充飢,這就是偷“青”。不是少數民族的男女青年“偷青節”風俗,互相增送蔬菜,談情說愛,表達情愫。

經典日誌散文:偷青

有年春天,不知什麼原因,返銷糧沒買回來,家裏斷頓,母親哄着弟弟睡覺,邊哄邊說,睡着就不餓了。我跑到鄰居家,頭紮在嬸嬸碗裏不起來,一碗飯,可能我就吃了一大半。哥哥餓得偷生產隊黃瓜解餓。嬸嬸又從家裏送兩碗豆麪,算是接濟到返銷糧買回來。返銷糧,就是生產隊超交糧食,或是上面強派多完成交糧任務,第二年春上,農民口糧不夠,只有再到糧管所買此回來度飢,等新糧下來再補交上。

那時,家家戶戶糧食都不夠吃。黃春頭上,只有採摘野菜和樹花充飢。野菜有薺薺菜,灰灰菜,馬齒莧,還是生產隊種的一樣叫綠肥壯地植物,人們也把尖摘回去,拌上豆麪蒸蒸吃。樹花有槐樹花,榆錢,還有吃榆樹葉的。甚至還有偷隊上育紅薯苗的紅薯酵母吃的,發了芽的紅薯母子是有毒的,餓“敵”當前,人們也無所顧忌。還有變賣東西,到河南都司買紅薯幹,或找親戚借紅薯幹回來度飢。

既便如此,辦法想盡,人們還是普遍感到不夠吃。春上天氣長,春耕的農活又重又忙,社員們幹活幹到快晌午時,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嚕嚕直叫,有餓得胃痙攣的,有頭出虛汗的,還有餓暈倒的。有些年輕的社員,心窟眼多,膽子大,藉口解手,跑到遠處河灘柳樹林,偷豌豆吃,蠶豆下來後,又偷蠶豆吃,等蠶豆老一點,掰一把幹豆角,在野地找點乾柴,燒燒吃,清香清香的。還有麥子灌漿後,直接搓搓生吃的,有點像豆漿味。等麥穗青黃時,有掐麥穗燒麥籽吃的,嚼在嘴裏甜絲絲的`。隊長知道後,也只有睜隻眼閉隻眼。因爲人抗拒不了胃的要求。這個時候,談禮節,尊嚴,道德,顯然是奢侈的,愚腐的。後爲更多的人加入到偷“青”的隊伍。我們小娃子們,也跟着學了點偷“青”的經驗。

新麥下來後,情況有所改善,但糧食還是按人頭按月按標準分到一家一戶,只能吃個欠飽。那時有個說法,忙時吃稠,閒時吃稀。入秋時,有掰還是滿包嫩漿的玉米棒啃的,有偷長得像老鼠一樣大的紅薯,在袖子或手搓搓就吃的。最好吃的,要數黃豆,黃豆長熟後,薅幾窩,找點乾柴,跑到河灣背後,邊燒邊剝着吃,噴香噴香的,一個個嘴上吃得黑乎乎的.......

分田到戶後,徹底結束了農民們種田吃不飽飯的歷史。痛定思痛,同樣的地,同樣的人,爲什麼現在能吃飽渴足,甚至餓死人?這是一個值得認真深思的問題。古人說,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無論什麼時代,吃飯,都是第一位的。飯都吃不好,許諾的再美好,也只能是空中樓閣,畫餅充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