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母親的散文

母親以前沒有過過生日,她總說自己現在年紀還不大,以後真的老了再說過生日的事,不讓我們老惦記着。迎來母親六十六大壽,我和弟妹們早就商量着今年一定要給母親過個生日,一來,我們姐弟可以給自己一個表達孝心的機會,二來,也是一個大家可以歡聚一堂的機會。平時大家都很忙,很難有機會湊到一塊,正好藉此小聚,熱鬧一下。

我的父親母親的散文

按照我們當地的習俗,過壽時候閨女過臘月兒過正月,我和妹妹應該年前給母親過壽,年後弟弟們接着。考慮到孩子們的放假時間,所以,我和妹妹約定臘月二十六回老家給母親過壽,弟弟們也都回來。

計劃趕不上變化。三弟十三號從新疆回來,告知大家自己想要在這次假期中完成婚禮,要不,就要等下一年的探親假。他想在年前去甘肅接回女友,年後找個好日子把婚結了,也算了卻老爹老媽一樁心事。恰巧,二十四號妹妹和妹夫要去南昌開會,要等二十七號才能回來,這樣一來,我們只好推遲到二十八號給母親過壽。

母親過壽,三弟結婚,再加上過年,家裏的氣氛一下子歡悅起來,母親和父親也在張羅着,迎接我們回家。

以前,臨近過年,我總是抽空回家幫母親收拾家務,打掃衛生。弟弟妹妹都忙於生意和工作,很少能抽出時間,只有我離母親最近,時間也相對的自由一些。母親一向樂於幹農活,對於收拾東西不是很在心。再加上有些沒用的東西不捨得扔,堆來堆去還是到處很亂。今年,一是自己搬到新城離老家很遠,回去不方便,二是看管小店,脫不開身。但我又惦記着母親把家收拾的不成樣子,不是我們嫌棄母親,而是想讓弟弟妹妹們回家的感覺更舒心一些,乾淨一些。所以,二十五號孩子們放假以後,我就關了小店,帶着孩子們回了老家。

聽說我們這幾天回來,父親和母親就早早的蒸了饅頭和扣肉,買好了花生、瓜子和糖果。一下車,孩子們就嘰嘰喳喳,準備放風箏。我開始着手打掃衛生,收拾東西。母親住的屋子裏堆着一大堆衣服,每一次我把那些他們好久都不穿的衣服收拾起來,歸放到一個袋子裏,叮囑母親扔了。可是過不了多久,我發現那些衣服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這次,我給母親急了,我準備收拾好以後就扔得遠遠地讓她再也找不到。

我把收拾好的東西都裝到車子上,想着抽空拉到村後的廢地扔了,省得母親又扒拉回來,放着不穿,整得一個屋子亂糟糟的。我收拾好樓上下來,看見母親在我準備扔掉的幾個袋子裏又在翻騰,我一把扯過來,看着領口和袖口都爛了的秋衣,朝母親嚷嚷着。“您看您,就會這樣,八百年不穿的衣服也不知道您留着幹啥,該扔的不扔,到處都是破爛。”母親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怯懦地說:“這件秋衣是二寶國中時候買的,他不穿以後,我就接着穿了,雖說很舊了,穿着卻很柔和很貼心。”我的眼淚嘩啦一下就下來了。原來,我們的每一步成長,每一年做了什麼買了什麼母親都記得清清楚楚。母親留着不捨得扔的衣服,是不是看到了它們就會想起我們曾經的樣子?二弟早已大學畢業,身穿名牌手戴名錶,估計自己也早已忘記什麼時候有過這樣一件秋衣。可是母親記着,很清楚的記着……

我再也說不出抱怨母親的話,也終於知道母親放着我們給她買的新衣服不穿卻喜歡穿着那些破舊的衣服,也許就是因爲那些衣服可以讓她找回我們以前在她身邊的感覺。我把那些衣服重新收拾了,又放進母親的屋子,我告訴她什麼樣的衣服在哪一個袋子裏,或許,母親想我們的時候,想看看那些曾經穿在我們身上的衣服,回憶一下我們曾經的樣子,找起它們來就很容易了。我甚至在淚眼朦朧中看到母親翻出衣服時微笑的樣子……

因爲白天我還要趕集處理去年剩下的一些東西,後來的幾天都是晚上幫母親打掃衛生,收拾廚房。忙碌了幾天,裏裏外外大變樣,我小侄女倒在沙發上一個勁高呼:真乾淨啊!我又買了兩大盆花放到客廳,一片春意盎然,喜氣洋洋。

二十七號晚上,我便和父親母親一起張羅母親第二天壽宴所需要的菜食。該煮的煮,該蒸的蒸,該切得切,該洗的洗。我把魚去鱗去腮去內臟洗乾淨,又忙活着殺雞。我一向是個膽小的人,不敢殺生,所以還是父親殺好了我來拔毛扒肚。燒了一大鍋熱水,四隻雞一大盆滿滿的.。母親喂的雞胖胖的,肉很鮮,每逢我們回來,都會吃到鮮嫩可口的雞肉和黃燦燦的雞蛋。那時,母親總說,你們都多吃點,這樣讓人放心吃的雞和蛋在城市裏可是不多嘍……

鍋裏是狗肉,籠上是蒸肉,父親足足燒了近兩個小時,竈火舔舐着鍋底,一閃一閃的映着父親的臉,我從沒這麼仔細的看過父親,臉上的溝壑刻着歲月滄桑的印痕,花白的頭髮沒有了以前的濃密,我看見父親燒着火竟然睡着了。多少天的忙碌讓本來就很瘦弱的父親累了,疲憊了,我喚醒他,讓他去睡覺我看着鍋。

我看看手機,已經將近十二點了,母親看我還沒把雞拔好,就過來幫我。我讓她去睡她不肯,她一直陪着我說話。我戲言:“媽,你看當老大一點都不好,幹活都是老大的,他們明天只等着吃就行了……”母親嘆了口氣,說:“他們幾個都過得去,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孩子多,負擔重,今年又沒掙到錢,你現在拼命的幹老了可沒有好身體,唉,都是……”母親的話都又說到了我的痛處,我努力地睜着眼睛,不想讓水珠落下。我說:“媽,看您,又來了,這不是好好的麼,我都不愁你愁啥呀?只管注意好你們的身體,你們的健康就是我們的福氣……”。扭過頭,眼淚掉了下來,誰曾想,到頭來,最體貼最理解最心疼自己的也只有自己的母親,自己的親孃……

看着母親手中的那隻雞,還殘留着細小的毛,我說不乾淨母親卻說乾淨了。我忽然想到,母親的眼神再沒有了往日的清晰與明亮,我默默接過,重新拔毛洗淨,我哄着母親讓她先睡去了,眼一直是溼的……我收拾好,把所有的菜放好,整理好,扶着腰站起,此時,已是凌晨一點多了……

我輕輕關門,卻驚醒了母親,只聽見母親說:“洗腳盆和毛巾都在架子上,旁邊茶瓶裏有熱水……”母親臨睡之前早已給我備好了洗腳水,我的眼淚又不爭氣的稀里嘩啦的掉了下來……

二十八號,吃過早飯我們就開始準備母親的壽宴。父親忙着掙幾個小錢,到了這一天也不肯歇着。弟弟妹妹們都還沒到,裏裏外外就我和母親兩個人。地鍋燉雞,電鍋燉魚,電磁爐炒菜,整整忙活三個多小時,兩大桌豐盛的菜餚終於完成。

十一點多,表弟表妹表弟媳婦來了,不大一會,弟弟妹妹們也到了,沒過門的三弟媳婦昨天就從甘肅和三弟一起坐飛機到了商丘,今天和妹妹妹夫他們一起回來了,整個院子一下沸騰起來。大弟燃起鞭炮,二弟打開蛋糕,三弟準備果汁和酒杯。我們給母親換上了新衣新鞋新帽,帶上生日皇冠,燃起蠟燭,和孩子們圍在一起,爲母親唱生日快樂歌,我們讓母親許願,我聽見母親說:願我的每一個孩子都幸福平安,健康快樂……母親心裏想到的永遠都是她的孩子們!

我看見母親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

三弟的婚事,讓父親一下子忙碌一來。因爲三個弟弟平時都不在家,訂購窗簾,操辦新房,購買所需用品,買牀,預定嗩吶,找大廚找幫手等等,一系列繁瑣的事情接踵而至。最終還是怕老年人買東西吃虧,我陪着父親買東西,看牀。

別看父親平時對自己捨不得,但凡是我們姐弟幾個的事,父親向來都是大方的。父親總說,要買咱就買差不多的,省不了幾個錢。儘管我們都說,三弟在新疆買了房子,什麼都裝修好了,這次回來結婚也過不了幾天,差不多就行了,但是買牀定窗簾的時候,父親還是堅持要了上等的。

父親一向死要面子,原本說好不用嗩吶了,用投影儀放電影,二弟也把投影儀和影片都準備好了,父親卻自作主張訂好了嗩吶。母親說,父親一直以自己的幾個大學生爲榮,平日裏別人家都是這樣,輪到自己家也要熱鬧一下。我們給他解釋,不是不用嗩吶就不熱鬧了,放電影更熱鬧,更吸引人。父親卻說,別人孩子有的我們也要有。我們無語,只好順從了父親……

忙裏忙外,買東買西,父親一天也沒閒着,同時自己的生意也不捨得放下,有時候顧不得吃飯就匆忙的走了。一天晚上,我在門外聽見他和母親說:“真是操辦一個孩子脫一層皮,咱家還有多少錢,不夠我明天借去。”一直以爲父親手裏應該有幾個錢,三弟買房父親拿出了兩萬,二弟買房父親湊了一萬,儘管他們都不願意要,父親還是堅持給了他們。錢雖然不多,但是對於泥土中刨食的父母來說,那都是牙縫裏一點一滴擠出來的。我們總說讓父母有事了沒錢了有困難了就說話,可是從沒想到他寧願借別人的錢也不願開口。

我推門進去,說:“爸,你們手裏沒錢了怎麼不說話啊,我明天就給他們幾個說給你湊夠小三結婚用的,他們手裏都不缺錢,你別做難借別人的了。”父親說:“你們各自都有各自的事,錢多有錢多的打算,錢少有錢少的打算。我就算再難,也不張口問你們誰要一分。”除了我以外,弟妹們都還過得不錯,時常給父親一些零用錢,我每次給他們,他們死活都不要,而我只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父母多幹點農活。我說:“爹呀,我沒錢可是他們都有錢,誰能看着讓你爲難,你不說我去給他們說去,行不?”“他們有錢是他們的,屬於我操辦的事我自己擔,你說了不算……”

我不知道該再怎麼說,我的老父親,一輩子給我們灌輸的思想就是腳踏實地,勤勞務實,堅強恆信,如今自己依然還是這麼倔強堅強着,爲我們辛苦受累一輩子,到現在還是不願意張口向我們索求什麼,哪怕是一次一點也不願意,寧願自己揹負着沉重,卻不願給子女帶來一絲一毫的負擔。

“都說養兒爲防老,可您再苦再累不張口……”

熱淚成河,爲我操勞奔波的爹孃……

紅袖於2014年2月1日晚23:5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