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鄉,夢鄉抒情散文

幾年前,一位文友告訴我:“東湖可以和西湖媲美,是江南水鄉文化的一顆明珠。”

詩鄉,夢鄉抒情散文

他的話使我有了憧憬和嚮往。由此引發了對生命質量的思考、對詩歌創作中精神源泉的思考、對東湖家園生態環境的關注。

終於有一個機緣,我親身領略了東湖水域夢幻一般的美麗詩境。

是一個早春黎明,晨曦微光泛白時分,我走近了這片水域。

遠遠望去,輕煙在湖面渺渺飄動,美如紗麗。沿湖挺立的青蓮都被隱身其中,似乎朦朧含羞。湖面上微微抖動着漣漪,靜靜躺着一彎淺淡即逝的新月,有點點碎萍和花瓣隨波漂浮。湖岸靜謐得能聽見微風習習從身旁穿過。

當我靠近花草叢時,突然驚飛起一羣五色繽紛的蝴蝶,它們隨着一陣輕風飛向湖心,就像是一片熾熱的火焰,燃燒着黎明的天空!片刻之後,它們無聲無息地飄落湖面。一瞬間,它們又飛出清波,相互追逐着,飛逝在對岸的樹林中。

我懷着巨大的好奇心在湖岸徘徊,聽見對岸隱隱傳來輕柔縹緲的歌聲。我朝那歌聲傳來的地方望去,看見了在那片天空下,嫋嫋輕煙纏繞着山巒般起伏連綿、富有現代風格的建築羣樓。那片羣樓身後正泛出紅霞的微曙。綠茵茵的草地上,有一棵香樟樹尤其醒目。它綠葉紛繁、身姿婀娜,向東方微傾着伸出枝丫,彷彿急切渴盼着第一縷陽光的溫暖。一彎淡淡的新月仍久掛在空中,遲遲徘徊不落

跌宕起伏的亭臺雕欄九曲迂迴,靜靜地環抱着這片水域。湖水與樹林一片寂靜,唯有那羣蝴蝶卻遠飛無影了。一絲惆悵失落,留在早春清寒的空氣中

眼前的情景如同夢幻一般美麗朦朧。啊!這就是東湖。如此清幽、神祕、動人心魄。我被深深地迷住了。

那一時刻我的心靈久久不能平息。竟然浮想聯翩一一新月久掛天空因何徘徊遲遲不落,若爲等待情人卻又天地相隔永遠不能如願;湖岸芬馨的青蓮被煙霧籠罩,似含幽怨,又似有意隔離煙火人間;縹緲的歌聲因何只聽見其聲不見其人;而花落碧水、蝴蝶飛逝更是觸痛人性之情懷,“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深深的遺憾無奈,像輕煙一般揮之不去,纏繞心間

其實,這正是江南文化背景孕育的“花似輕夢,細雨如愁”那種詩境。

至此,我明白了所有的詩人、所有的美都是既有憧憬,也有感傷的,沒有感傷的美恰恰是有缺憾的。真正的詩人都會感受到這種宇宙時空無限,而青春短促,人生卻有限的淡淡哀愁。這正是覺醒了的人生意識,是一種更深刻恍然的審美風格。我們從中看到了一個深沉寥廓的真實世界、人生歸宿,體味到一個更加美麗寧靜的詩境!

東湖就是這樣一個寧靜地萌動着詩意的夢境。

  三

東湖四面環水,猶如泊在湖上的一片海棠葉,浸潤在江南水鄉的夢影裏。這裏的水清幽恬淡,嫺靜照人。微風拂過時,湖面碧波靈動、漣漪輕盈。那是它的詩心綺麗紛呈,生命力量在飛逸!它的美不是流動在湖裏,而是潤澤在我們的心裏。它的思想品格高潔純淨,如一縷茉莉清香,薰染了我們深處的靈魂!

沿着蜿蜒曲折的湖岸散步,宛如在閱讀一本沒有封面也沒有封底、古色古香的線裝書籍,如同行走漫步在綿長千年的歷史畫卷中。縹緲靈動的湖水籠罩着先秦諸子、歷朝故都、唐詩宋詞、喋血桃花、紅樓夢痕在柔媚的湖水深處,彷彿隱隱傳來春秋時期改革家韓非子撼天動地的悲愴呼號,又似乎倒映出越國美女西施被沉入湖底的悽美倩影。人們的心靈在這裏和歷史碰撞,爲生命吶喊!爲那些曾經活得很美麗、很痛苦的亡靈灑淚祭奠,清明題詩。面對他們的靈魂,人們永遠無法釋懷

這裏的'美像夢一般精彩紛呈。黃梅時節的杏花細雨、青草池閣的垂柳飛絮;芳草連天處的花香鳥語,朦朧春霧中湖岸漫步的詩人;桃花流水鱖魚肥的野趣,採蓮女夜幕下輕盈的身影她的美,是一種煙霧繚繞、青山遮不住的嫣然清麗,是一陣可以傾訴所有疑問與痛苦的輕風,是一縷可以溶化所有鬱疾、照亮深沉與黑暗的陽光。是“唯恐草木零落、美人遲暮”的溫情、是“把酒東籬下、人淡如菊”的悠然,是夜深時分的憂思低吟:“問君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這裏獨有的古典浪漫、清新而又淡雅的園林水鄉風韻,征服了一雙雙被風塵迷途的眼睛。許多心懷壯志的名士、迷途問道的詩人、絕世情侶的悱惻纏綿、註定要離家出走的遊子都能夠在這裏看見柳暗花明又一村,找到自己回家的路途。

站在這片明豔的春光下回眸二十四史的鐵血風雲、刀光劍影,彷彿一瞬間蕩然無存,風平浪靜,溶入了一湖碧水清波。人們感慨萬千:“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這裏彙集了和風惠暢、國泰民安的時代主旋律。湖光山色爲之動容:“桃之天嬈兮,芬芳四野;春光明媚兮,遍佈華林”

道學家以人生智慧爲東湖祈福——此“道可道,非常道”。萬妙之境,萬衆之門,玄之又玄,皆因“天下莫柔弱於水,馳騁天下之至堅”。

而在世人的眼中,東湖是富貴溫柔的風水寶地、詩柳繁花簪纓之鄉,一個可以永遠慰藉生命心靈的無極夢境!

  四

東湖是幸運的——它能夠一如既往,留住“春蠶吐絲”的素心本色;能夠風靈神秀,獨具“出水芙蓉”的國色天姿;它坦誠“人生即是美”的勇敢獨白,始終傾心人類生命的終極關懷;它崇尚自然、尊重生命、圓融人與社會、自然的和諧雋永。東湖宛如一妙齡少女亭亭玉立,永恆地臨湖梳妝,在水一方.

每當我從湖面走過,留戀着那夢幻一般的綺麗風光時,總會想起泰戈爾的詩句:“在黑夜繁星的閃爍悸動裏,在我生存的痛苦深處,是誰醒着呢?”

在人類文明進步的過程中,在我們“生存的痛苦深處”醒着的,是無數文人雅士們留下的詩魂,是那些追求真善美永不安眠的心靈。東湖是一個輕靈如水的文人雅士,它爲人類生存的美麗而醒着,從來不曾昏睡過去。

它是原創,它是詩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