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湖之春隨筆
繼續向風吹的方向行走,走到月牙湖灘邊,曲曲折折的木橋上,一座縈繞熱帶風情的茅草獨亭靜靜立着。時而涼風習習,時而熱浪滾滾,風雖然不同溫度,卻像眼前的水,頂上的天一般,純淨浸透身心。驅趕了一路趕來的疲累與憂煩,剩下的只是看着又一個春天到來,還看着冒着風塵上橋的人山人海……
其實,並不是如大多數時刻的旅行那樣:提早很久開始計劃,然後互相邀約,謹慎小心。男男女女都挎上揹包,再去大大小小的超市,對着貨物架上的食品,宛若面對百萬雄軍“指點江山”般,這個那個,看着碰着,各式各樣,最後塞滿了整個揹包。就這樣,減輕了旅行時的飢餓,卻默默加重了走向遠方的負擔!
這天,晨光灑入眼簾,毫無預兆,隨心隨性,又像是遠在瑤湖的花香,叫醒了雀鳥,驅使着這顆浪跡旅行的心前行。於是,管不了已近午時的太陽,炙熱的溫度只讓我加快了望春的步伐與渴望。不自覺的拍了下桌子,離開凳子,下樓梯也三步作兩步,除了公交卡和些許零錢,帶上的只有滿腔的賞景之心。踏入一號線的孔目湖站,對站內的工作人員,微微一笑,上車直達瑤湖之春。
到終點站後,疾奔地面上,映入眼簾的不是花草的爭奇鬥豔,卻是比春天模樣還多彩的遊玩之人。男女老少,繁雜多樣的組合,此刻,無關年紀,只有親情、友情、愛情,在花香四溢裏交雜翻涌,奔流瑤湖。也是,在這“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的時節,誰不想在湖濱綠地,被春天的濃酒,灌個不醉不歸呢?
緩過神來,轉身入人潮,雖避不開擁擠,但虧得我身材偏瘦小,走動靈活,躲閃迅速。不消幾分鐘,來到瑤湖森林公園的中心。鼻尖飄過縷縷小吃的味道,休憩的人們圍在一排排攤販前。老闆們的年紀都近中年,手腳嫺熟,汗水隨陽光上升而留下,眼裏臉龐都透着笑意!
我看着更美的瑤湖郊野森林公園還在瑤湖長橋的那一端,心與眼共眺望湛藍湖水,看見的是裝不下的廣闊湖面和高樓大廈的岸邊剪影。爲一覽瑤湖之春,不負大好時光,問了一個老闆租借了行駛如風的`山地自行車,他面容慈祥,眼角加上額頭的皺紋告訴我,長年看着來往此地的人與他所經歷的風霜一樣的多!我騎上車,彷彿回到中學騎單車沐浴風風雨雨的時代,嫺熟蹬下踏板,揮手作別,向老闆,也向橋這邊的人潮……
沒有明確的目的,只有大概的方向,那就是風吹來的方向,這樣的騎行,少了重複,多了幾分新意,添了幾分欣喜!行至半道,湖面風漸大,忽想起一句“春江潮水連海平”,這話形容此時的瑤湖正恰巧。忍不住,眯上眼睛,打開心扉,去看清看不見的彼岸,天然的湖泊,上蒼的恩賜。湖面波濤,槳聲餘音還猶在,只是破舊的木船已靠岸,但天空向瑤湖撒下的星辰,仍在盪漾着,閃爍着,經久不息……
不到一刻鐘,就到了正中的入口處。這裏的景象,依舊在意料之中,穿着打扮比花還嬌豔的人們,紛至沓來,熱熱鬧鬧。我推着車,藏在其中,隨人羣走到入園後的分岔口,靜默無言地走了不同方向,一道山地自行車隊,一道健步賞春隊,我走在綠蔭兩旁,車速加快。
來之前,早聽聞,瑤湖的八大景:長江古渡、劉城暮鼓、後浦漁歌、龍橋活水、二聖神燈、萬溪橋木、大雄梵剎、普濟晨鐘,個個在歷史的風塵裏,爲瑤湖的秀美絢爛增添濃郁,猶如煎的香花茶,猶如煮的梅子酒。可一定要那麼循規蹈矩,一成不變麼?嘴角一揚,衣袖浮動,在柏油路上最先走入密林深處!
人少的路上,花開更加肆意,向着驕陽也行,向着雨露也行,向着清風也行,自由的姿態讓我不由地深深震撼,這是天空的縱容,也是大地的關懷。越走春色愈濃,直教人眼花繚亂,才明白“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是何等的生機盎然,才明白“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是何等的難以尋覓。湖畔,島上,町洲邊:花花都迷人,香韻各不同;池池修小橋,姿態千百樣;道道鋪石板,路路有行人。這究竟是花木的季節,還是山湖的季節呢?我邊騎邊思考,興許,是生命醒來的季節吧!
琢磨着,肯定在某一次三月的春雨後,天邊的彩虹,遺落在瑤湖,才讓我在四月剛至之時,因不規則的色彩斑斕而心花怒放。就算是同一顏色的鬱金香和油菜花,也是一個優雅含蓄,一個張揚豪放,前者似亮眼的鑽石點綴整個湖光瀲灩,後者相互依偎連成熱浪滔天的海洋。那彷彿翩躚少女面容的桃花,開滿高坡的棧道和悠長的柏油道。正所謂“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手扶住一樹梨花,就似守住漂泊的幾朵白雲,花蕾上有的不止蜜蜂採蜜,還有那幾滴未乾的三月雨淚。淡紫薰衣草,鵝黃迎春花,粉嫩小櫻花,野外未名花……都開了,在樹枝上,藤條裏,水塘邊,以及在孩童稚嫩的臉頰。過路的人,未曾摘折,笑着拍照,才能不留痕跡而帶走春景與美好。
青青垂柳,顏色也深了,不論我騎在哪個角落,總能感覺葉尖在親吻我額頭,樹下還三三兩兩躺着淺眠的遊人。一羣一羣的遊人,在各處靜謐陰涼地,或搭起帳篷,或野炊燒烤,或深聊長歌,有時孜然味和辣香味飄進風裏,有時戀人相互擁倚的故事與酒浸透進風裏,還有時遲暮老人白髮如雪的滄桑封存在風裏。你可能會問我爲什麼會知道呢?因爲正在擦拭着汗水,傾聽着生命裏的感動,不一定非要是淚水滿面纔是深深動容,淚往心中流,面色寂靜如水,也會是極大的觸動。
順着相對排開的棕櫚樹走來,轉過幾叢野花燦爛的草坪,眼前的湖水由翡翠的顏色驟變成寰宇深藍的色調。若不是幾隊鶯燕飛過,湖天發界限都要分不清了。這裏的月牙灣,就是那個被南昌人稱之爲“小馬爾代夫”的地方,熱帶茅草亭旁,常有疾速的快艇駛過,那浪花濺起,婉若游龍翻騰,又好似羣魚嬉戲,當背影消逝,歡笑的還在一遍遍重播。岸邊的灣灘上,一片叫好,就連那拿着玩具鏟堆沙子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都想讓他們的遮陽帽和碎花裙,在浪裏嚐嚐花的味道。
“哎哎哎,這細伢子幹啥子呦,快回來,不然捱打咧。”他們的父母扯開嗓子喊道。
他們回頭望了望,再向前看一看,眼神像這湖水般清澈,繼續一深一淺靠近木橋浪花。
“呃嘿,這樣不聽話噠。”說罷,疾奔向他們,一把騰空抱起,小孩手裏的沙在指尖和陽光裏泄漏,撒在母親新買的草帽上,他們樂了,母親感嘆一聲,也樂了起來。一切沒有戛然而止,就算我離開了通向這裏的路,金沙湮沒車轍,可我清楚他們類似的場景還在繼續!
翻越了幾座新砌好的石橋後,天色漸晚,陽光的溫度降了許多,估摸着遊覽了四五個小時。何必要知道具體的時間呢?它總會偷偷溜走的,所以不能光守着,還是朦朧一點吧!就像,我這一程看見的三對新人置身瑤湖之春裏,正在拍攝婚紗照的樣子,遙遠些詩情畫意恰恰更有濃厚的味道,太靠近了,強烈的真實也許會刺破此番平靜。而我只是,悄悄經過,兩旁的小竹林在山地車的前進中倒退,越前進,倒退得越快。最後一眼,我不經意間,撇向寬闊國道附近的竹籬笆及木樁子,上面掛着枯老藤條,還有幾縷深深青苔,對比車水馬龍的鬧市,多了一份牽掛。如此祥和,是想保護着瑤湖的花海,還是要隔絕風沙的入侵,爲隱逸而約束呢?這是個問題,卻不容易得到答案……
回到租車老伯這裏時,夕陽染紅了瑤湖上空,像被一場大火燒過一樣,也似碾落花瓣凋零在雲端。雲端之下,江西師範大學彷彿屹立在紅色火海之中,再眺望遠一點,南昌的奧體中心建築,甚至整個南昌城就如梳妝好的女子,披上了紅衣,乘風歸入湖裏。最後這一抹紅光,終將隱沒在黑夜,又在第二天的清晨醒來,沐春之城,色彩斑斕,花香不散!
歸途中,細細思量,那瑤湖之春,一眼看不穿,也忘不掉,更不捨的卻是心靈的洗滌與救贖。拋去了愁悶與苦惱,了卻了哀怨與憤懣,只惜春風春雨潤化心田。
別了,瑤湖之春;再遇,微風滌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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