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閒說散文
一大早,村高壓線上的大喇叭就開始嚷嚷了:“全體育齡婦女請注意,今天到村大隊查體……”一年有四次的免費查體,記得年後剛查一次了的,也沒過多少日子啊,怎麼又查呀,看來是讓超生游擊隊們嚇得慌神了吧。
把家裏收拾停當,喝足了水,去了村大隊。幾分鐘就到了大隊院子,正好計生辦的人剛剛來。滿院子的單車,裏外兩間屋子滿滿的都是女人。女人堆裏多了些新面孔,是剛結婚的小媳婦們。唉,不服老也不行了,您瞧瞧,好多已經被計生辦“淘汰”了的,我想再過不了幾年,我也不用來了。
一系列檢查過後,這次又多了一項:電腦掃描儲存手模。就是把手掌的紋理靜脈圖像,還把每個人的頭像拍下來儲存在電腦裏,這樣可以防止別人代替查體。好高明的招數啊!可是我想想問問,那些準備超生的還用得着讓別人代查嗎,只怕是早就溜之大吉了吧?
每個來查體的女人都要按照規定在那個什麼掃描儀上按照程序操作。好幾十個女人在這擠來擠去的,鄉下女人就是沒素質,無組織無紀律,也不排號,誰勁大誰擠到面前去,誰屁股大誰先坐下。本來我還在前面的,擠啊擠啊就把我擠到後面來了。也是咱發揚風格,不和她們一般見識(想一般見識也得行啊,我哪擠得過她們啊)。
一個半小時以後……
我還在後面!
看着快到點接孩子了,心裏也着急了,也使出吃奶的勁擠吧。十分鐘後,終於如願以償,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別看都擠得熱火朝天,一坐在椅子上就開始緊張,甭管誰的手一放在那個掃描儀上都在哆嗦,我嘛,覺得自己還稍微淡定點點兒。
“左手,放下,擡起,放下,擡起,驗證。右手,放下,擡起。放下,擡起,驗證。”最後一項,衝着攝像頭拍張照片。
怎麼感覺這都像是在給嫌疑犯做記錄!
有個大嗓門女人還扯着嗓子嘻笑:“看看吧,這就都上了網了,誰也跑不了!誰要是犯了事,甭管在哪,一查就知道了,立馬就給逮起來了!”
另一個女人使勁拍了一下那個女人滾圓的屁股:“你不犯事誰也不敢!”
接着就是震耳欲聾的笑聲。鄉下女人的可愛就是,直率的性格還有那毫無粉飾的爽朗的笑。
自從開放了單方一孩批二胎政策,有些和我同齡的,第一個孩子和我閨女差不多大,因爲頭胎是男孩,所以早就領了獨生子女證了,誰會想到天上還會掉下這麼大一餡餅來呢?不過面對這樣一塊餡餅,有的人也是糾結啊,你說以前沒有這個條件吧,也就根本沒有那個想法,一心一意拉扯一個孩子,倒也是心安理得了。現在父母有的已經不在了,家庭條件也不是很好的,也只好望“孩”興嘆了。
最近幾年,超生之風鋪天蓋地般席捲神州,那些原本有一男孩的,家庭條件好的也摩拳擦掌熱血沸騰地跟着這股風屁顛屁顛地跑,最少搶來一個姑娘或者小子,罰金雖說不少但人家心裏美啊:“錢算啥啊,有人就有財嘛!”折騰來折騰去的,說到底還是錢爲底氣啊。誰料想計劃不如變化快,幾年之後別人同樣不花一分一毛就白得一孩子,你說他看着氣人不?但人家也有話說啊:“花幾個錢,俺孩子還比你們的大幾歲呢。”話是這樣說,理還都是自家的理。
不過也有窮得叮噹響還前赴後繼不見黃河心不死的。鄰村有這麼一戶人家,家裏仨兒子了,還要生,說就是喜歡個閨女,真有點不見閨女面,此生不罷休的意志。罰金是徹徹底底沒的交了,對計生辦的人也坦言道:“要錢沒有,要命五條!”瞧這精神,真正頑強的執着啊,可敬可嘆哪!
說道起別人家的`這些個事啊,就好像是看熱鬧似的,不由得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場貌似現今超生之流的變更戶籍之風來。那時候,農村戶口就意味着每年必須繳納一定的集資和提留。一提起農民,首先心理上就會覺得矮半截(雖然我從未有過如此想法,但阻止不了別人用那樣眼光的鄙視農民)。雖然買個城鎮戶口或者合同工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但爲了擺脫農民的帽子,那些個和我年齡相仿的男男女女,家裏多少寬裕點的就卯足了勁擠破了頭的託關係花錢買出去,終於摘掉農民的帽子,成爲工人階級了。一下子,身份變了,人也有點洋洋得意趾高氣昂了。
咱沒那個命,家裏窮,沒有閒錢去做那些事情。還是安心繼續做咱的農民吧。說起來,我壓根就沒有羨慕過那些花錢買出去的人。戶口不過是一頁紙,生活還是靠自己。只是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後來的社會變化。誰會想到,現在的中國,農民種着國家的土地卻不繳納一分錢,還享受着國家的各種補貼。那些戶口掛在城鎮的女人,雖然還是住在農村,卻沒有二胎指標,分不到一分田地,也不享受到村裏的福利待遇。於是乎,託關係花錢跑斷腿的把戶口又買回來了。這不瞎折騰嘛!
世上的事啊,有時候還真應了那句老話“塞翁失馬安知非福”。想到此,不覺小心眼地暗暗竊喜:我是農民,我驕傲!
最後說點庸俗的,地球是圓的,風水是會輪流轉的,該來的總會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爭也沒用。有時候自己以爲的執着,也許本身就是個錯誤。山高路遠,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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