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以一腔溫存赴青史的散文

提前了近三個月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若我以一腔溫存赴青史的散文

沒文筆,沒內容也沒意義的隨筆。

送給歷史和歷史學。

也送給我的中國歷史學言丹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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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我居然沒有深刻地察覺這件事。

它隨着年歲愈長愈發清晰,從掛在嘴邊到內化心底。驀然回首時我驚覺我的察覺竟是延遲至此,此時才讓它在意識中明瞭通澈。

我是如此愛歷史和歷史學的。

我只願用一“愛”字概括。不是喜歡,也不是熱愛。在我眼裏,喜歡是含着怦然心動的竊喜與若即若離的青澀的,念起來舌尖也有俏皮的輕快。熱愛則更像是偏重於對崗位的堅守不渝,而我還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崗位。

這些都不是如今我對歷史和歷史學的感情。

在我看來,“愛”是不能鑑別和評判的。人們總喜歡說愛的真假,可它難道不是最具體的東西嗎?對於不同的事物,愛着的那份心情和表現都是不同的。

我對歷史的愛是怎樣的?我只能儘量用拙劣的語言去描摹。是不敢違逆的敬重與不願停止的嚮往。是若有朝一日我能成爲故宮的一員,聞着紫禁城的晨鐘暮鼓踱步在紅牆間,偶爾蹲下來逗逗石獅子旁的宮貓,日復一日守着古老的文物緘默不語,這一生,也情願就這樣波瀾不驚地過去。

源於一次靈光一現,我將自己分成“理智”“情感”“嚮往”去剖析。如此,我身體那個叫理智的姑娘常常嘲諷我不時自我標榜的獨特。可惜的是,這件事上她沒能勝過情感。我仍然固執且可笑地認爲,自己若放在一個羣體裏,會是一個另類的歷史愛好者。

每個喜歡歷史的人大抵都會有那麼一兩個遙不可及的月光白,令人投身晦澀枯燥的史書也甘之若飴。

人們常將歷史比作無情的車輪。那歷史愛好者就是拾遺者了吧。尋着車轍的指引,十指沒在塵土裏,發掘那些值得被自己捧在手心珍藏的遺蹟。感嘆,懷念,神往,以自己的.真情,延續着不知真假的故事。是古與今溫柔的密約。

我希望我的眼睛同時看到微小與弘大,我希望我的心靈同時認識情感與事實。不僅僅是着眼於人與人的,城與城的,國與國的,不僅僅是着眼於愛恨別離與國仇家恨。那個時代的物質是什麼樣?造就了怎樣的風尚?現世的特徵受什麼樣的過去影響?根源究竟又在哪裏?他,它,它們,在飛逝的時間的洪流都呈現過什麼樣的姿態?

每一次涉獵和解疑,都是絕處逢生的驚喜。

歷史是對時間上的經歷的記錄。

歷史學研究這些經歷,探尋其間政治、經濟、文化、社會以及人的規律。歷史學包含了歷史、科學、人性、社會以及時間與空間。

它不僅僅是屬於過去的學科,屬於現世,也屬於未來。

是人類對祖先的崇敬,是人類對自身存在的證明,是維繫着一個個龐大羣體的精神的歸屬,還是對不可預知的未來的探尋。

這些都是我愛歷史和歷史學,希望成爲一名歷史工作者的理由。

就是因爲是歷史和歷史學呀。

不可否認的是,我對歷史的愛是起源於對中國的執念的。

即使如今只是愛歷史而已,也不可避免地對於汗青有那麼一份偏愛。

我筆下的中國歷史學先生,我給他取的名字是言丹卿。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言”即是記錄的載體語言。“卿”同音“青”,丹冊青史是史書的代稱。

若是今天再讓我構思一個名字,我想我也想不出什麼更能概括的。

言先生不愛言語也不愛交際,端的是個冷面冷心冷郎君的樣子。內裏卻是有一顆鮮活的,爲着家國而跳動的心臟。

人文學科的核心素養是家國責任。我認同這一點。私心地也代入我的創作。

先生的眼睛虹膜是如墨汁一樣的黑。

窺一斑,已深似海。

我是真的,非常非常愛言丹卿先生。

友人曾說我與她價值觀上有別,我看現世不如她看得重要。

那是因爲現世不是我想要的樣子。即使仍然能從中收穫快樂,可無法讓我停止對未來的期盼。

被競爭的氛圍壓迫着的惶惶不安的現世中,我只好積極地涉取一切能涉取地,將自己送往一個個更高的平臺,直到自己足夠優秀,能讓自己不受攪擾地活在喜歡的世界裏。

我不想要多大的世界,我就想要某座博物館或者歷史研究所裏安靜的一隅。或許某次蹲下來時,我會在牆角發現一株以前沒見過的花。端賞許久後我站起身,轉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顏色深邃的眼睛。我會佯裝地鎮靜,對他展開一個我認爲最好看的笑容——

“先生,我有問題想請教。”

我如此期盼着來日。就是希望有一天我能愛着自己的現世。

周而復始,不知來日。

我極喜歡國史大師錢穆先生在《國史大綱》中的一段序言。

“凡對本國曆史略有所知者,由必附隨對本國曆史的溫情與敬意。”

我夢想着到我白髮蒼蒼的時候,回顧此生,可以如一名凱旋而歸的戰士,莊嚴又驕傲地,如此自矜地告知:

“我對歷史傾盡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