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湖蕩散文隨筆

六月,湖裏綠了一片,綠的是葦草,是荷葉,是其它水草。水草下當然有魚,有蝦。水面有菱角,青嫩嫩的,隨手撈起一個,洗一洗就可以生吃,味道青鮮鮮的。

月白湖蕩散文隨筆

水下呢,還有嫩嫩的藕。

這兒的湖泥很軟,提一根荷梗,輕輕地扯起來,就帶出一根藕來,白嫩嫩的。用水一洗,吃上一口,滿嘴都是蓮藕的香味。

棒子撈了幾個菱角,還有幾個嫩藕,不是自己吃,是給小王叔叔的。

每次等待小王叔叔時,棒子都會這麼做。等到蘆葦那邊傳來兩聲鳥鳴,小王叔叔就會出現,來時,騎着匹大白馬。小王叔叔吃着菱角,還有嫩藕。棒子就跑過去,羨慕地摸着大白馬的鬃毛。

小王叔叔笑道,想騎?

棒子點點頭,當然。

小王叔叔就老氣橫秋地說,小鬼,太矮了,腦袋高過馬背時,才能騎。

棒子噘着嘴,暗地裏和白馬比比,頭剛剛挨着馬背。

他想,再過一年就高過馬背了,就可以了。

可是,離開後,小王叔叔卻再沒有來過,他犧牲了。那天,棒子撐着一隻小划子,藏在葦草裏,等着小王叔叔送信來,沒有等到,幾聲鳥鳴後,他等來的是一個陌生人,是張叔叔。棒子忙問,小王叔叔呢?

張叔叔紅了眼圈,輕聲告訴他,小王叔叔遭遇了小鬼子,犧牲了。

棒子眼睛頓時模糊了,遠處的天,近處的水,還有葦草,還有荷葉荷花,都一片朦朧。他喃喃地道,怎麼會?小王叔叔有大白馬,又高又大,跑起來飛快。

張叔叔嘆息,小鬼子的東洋馬比新四軍的馬更高更大,跑起來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馬快多了。

棒子咬着牙,狠狠地道,東洋馬,真可恨!

張叔叔也點點頭咬着牙說,我們要報仇。

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原來,張叔叔這次來,是傳達上級命令的,最近,一支新四軍騎兵營要經過這兒,準備和湖東新四軍二團會合,端掉小鬼子的碉堡。張叔叔告訴棒子,騎兵營來時,希望棒子能給帶路。

棒子高興極了,說聲是。

張叔叔拍拍棒子的肩膀叮囑,小鬼,注意安全啊。

棒子點點頭,送走了張叔叔,一日日撐着小划子,出沒在密密的葦叢裏,等着騎兵營的到來。

騎兵營來時是在一個晚上,月光水亮亮的一片,罩着湖面。湖面浮蕩着淡藍的霧,葦草和荷葉在霧裏如淡墨畫一般,朦朦朧朧的。

張叔叔帶頭,將騎兵營長介紹給棒子。

騎兵營長笑着誇棒子是好樣的。

棒子很高興,看看這匹駿馬,又摸摸那匹。騎兵營長開玩笑說,沒騎過吧?棒子使勁地點頭,傻乎乎的樣子,逗得騎兵營長笑了,張叔叔也笑了。

湖裏蘆葦叢中隱藏着一條暗道,在湖中間,有新四軍的監察哨把守着,有可疑人經過,監察哨馬上鳴槍報警,對岸的新四軍二團聽到槍聲,立即做好戰鬥準備。因此,鬼子幾次來襲,都大敗而歸。

棒子當然能帶人順利通過,因爲棒子是新四軍的通訊員啊。他手一揮,帶着騎兵營出發了。

已經是後半夜了,湖上月光變得更亮更白。葦草深處,不時傳來露珠滴落聲,還有“咚”的一響,是青蛙跳水的聲音。棒子帶着部隊,靜靜地走着,沿着那條路走着,新四軍監察哨看見了,沒有阻攔。棒子帶着騎兵營走到一處湖灣處,將兩根手指插入嘴裏,“噓”地吹響一聲口哨。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抱着身邊的張叔叔,“噗通”跳入湖水深處的葦草叢裏。

湖裏的月光頓時碎了。槍聲響起,打破湖面的寂靜。

騎兵營士兵一個個在槍聲中倒下,不一會兒,全被消滅。

新四軍戰士划着水,從葦叢裏浮出來打掃戰場,同時尋找着棒子。一片荷葉下,一個聲音道,在這兒呢。隨着聲音,棒子浮出水面,拖着肚子已經灌滿水的張叔叔。

張叔叔不是什麼通訊員,是日軍間諜大木三郎。

大木三郎一直想破獲新四軍的交通線,就悄悄盯上了小王叔叔,摸清一切後,他槍殺了小王叔叔。然後,自己扮成通訊員,哄騙棒子,準備帶着日軍特種部隊,假扮做新四軍騎兵營,將湖東新四軍一舉殲滅。

他最終自投羅網,卻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兒露了馬腳。

棒子得意地說,是你自己吐露了真相的。

棒子說,大木三郎曾告訴自己,東洋馬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馬高大。當騎兵營出現時,自己走過去,站在馬旁暗暗一比,那些馬都高過了自己的腦袋,而大白馬和自己腦袋齊平。他終於清楚,他遭遇了日軍。因此,發出鳥鳴,讓提前防備着的新四軍出擊。

大木三郎一聽,傻了眼。

棒子隨着新四軍戰士押着垂頭喪氣的大木三郎,迅速消失在月光下的葦叢中。月光慢慢變淡了,照着湖面,葦叢裏有隻小划子,如一牙月亮,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