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優美的散文

江南暮夏。雨水,淅淅瀝瀝下了一天。

遠方優美的散文

天色微暝,周圍安靜了下來。稻田裏的蛙聲又響起了。

整整一天,我獨坐斗室,無心地翻閱着隨便抽出來的一本散文,北島的《藍房子》。這本書我看了不知多少遍,尤其是《艾倫金斯堡》這一篇,每次拿起這本書都要看。艾倫之死給北島留下了太多遺憾。詩人的世界,是神祕的。

我收拾了整整四個紙箱子的書,三天後,我即將離開這座城市。過去的很多年,我離開過不少城市,有的返回過,有的再沒去過。而這一次離開,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回來,因爲這次遠行,本身就是帶着不確定性的。我只知道即將前往的城市是完全陌生的,雖然我多次讀過朱自清先生那篇《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但是,前方,對我而言,依然只是一個距離概念。前幾天,聽說一位朋友去了青海湖,那是我能想到的比較遠的地方。最遙遠的應該是木斯塘,也是我在一本書中讀到的。我是一個思想閒不住的人,一閒下來我就會想象一些我沒去過的地方。就像《似水年華》裏的文,他臥室的天花板上市一幅世界地圖,他說他在用思想環遊世界,他甚至能準確說出巴黎某個街區一角的咖啡館。去年,我的一位朋友從四川出發,騎行滇藏線,一路艱辛,終抵拉薩。他後來很正經地跟我講:“人的一生應該去一次拉薩”。那口氣,不容置疑。我想過,拉薩,還很遙遠。

遠方,究竟有多遠。

窗口,吹進一絲風。這來自比遠方更遙遠的風。

有時候,遠方像是一種回憶。就像是一個夏天的夜晚,我沿着湘江散步,吹着江風,身後傳來沿街商鋪高分貝的音樂。亦或是那個初秋的黃昏,我站在耒水大橋,看夕陽染紅江面,採沙船緩緩劃破平靜的江水,一隻水鳥斜進落日的餘暉裏。我騎着自行車緩緩行走在鄉間,道路兩邊是大片葡萄園,就像是美國電影《漫步雲端》的場景。我還在想剛纔的採沙船。還有,就是兩年前的夏季,我在四川巴中的山中度過的兩個月。無可否認,那是我去過最遙遠的地方。山中的一切,沒有邊際的山巒,傍晚山間潺潺的泉水聲,早晨山谷的濃霧,清淨的田園,等等,現在都是很遙遠的。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去遠方。

心靈的歸宿,是最遙遠的遠方。又是最近的,這個距離,要用心體會。

現實的遠方太遠了,漫無邊際。在這樣的世界,人容易迷路。

有一部電影,《海上鋼琴師》,我看了將近10遍,至今我依然認爲那是我看過的最偉大電影,沒有之一。一艘環遊世界的遊輪,1900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應該說他到過世界很多地方,事實上他哪裏都沒去過,他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一生都未走下舷梯的偉大鋼琴家,或許因爲這,他才能夠成演奏出那樣震撼的音樂。他唯一一次走下舷梯,停在一半,看看即將踏上的陸地,他又返回了船上,直到最後,隨着那艘船被爆破,他也真的不存在了。臨死前,他對他的朋友說:“不是我看到了什麼阻止我走下舷梯,而是我看不到的。外面太大了,就像一個巨大的鋼琴鍵盤,我不知在那裏我該如何演奏。”1900對遠方是恐懼的,或是排斥的,最終他選擇了隨着船一起消失。有人對遠方是憧憬的。就像在三等艙,一位拿手風琴的農民,對1900說,他一輩子都花在了田地,從沒有去過城市,對他而言,那片土地就是整個世界。現在,他要開始新的生活,到遠方去看看。

每個人的世界都是獨一無二的。別人的遠方或許就是我們腳下的地方,我們的`遠方或許就是別人的過去。在這個“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盛行的年代,我也總是憧憬着。前幾年看過孫東純的《遲到的間隔年》,着實讓我躁動了一陣。然而,只是躁動而已。我並沒有被書中的故事煽動,當然,我是佩服作者的。

過去的幾年,我總是覺得自己比別人慢一拍。別人就像是開車,我就像是騎馬,慢慢悠悠,雖然比別人慢一點,但是並一定是壞事。我未必要去既定的遠方,只是沿着路慢慢走,欣賞着沿途的風景。有時候,開車的人走得太快,錯過了什麼又得返回,再繼續,這樣,其實還不如我快。我們要去的地方不同,我不想賽跑。

在過去的半個世紀,那個面黃肌瘦的年代,老輩的人,一輩子也沒去過所謂的遠方,但是他們本身就是一段遙遠的歷史

遠方,是在前行中出現的。幾年後,再回首,不管結果如何,也不會後悔,大不了是從頭開始。沿途的風景,本身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窗外,雨仍在下。蛙聲片片,飄搖多少人家。燈火朦朧處,汽車濺起了水花,加速駛去。看樣子,這場雨,又要下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