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何時長髮及腰博君驚豔寵笑

此時的我,已然眉淡目沉,幾番修至齊耳的短髮已能束起一握掌長的髮辮。

經典散文:何時長髮及腰博君驚豔寵笑

十七歲,這個在古代應是女子長髮及腰,綰青絲成髻,對鏡看心上人所描的蛾眉是否稱意的年紀。我則用來投身於發不完數不盡的灰綠紙張裏,焦頭爛額,只恨筆墨用得太快,未來得及寫完一道題,又已幹灰待換。

暇餘,名揚書店是我最最眷戀之處,不單爲店主的寬和親切,更因此處有我的信仰--古風。我雖儉費,但向來不吝於爲之投錢,我曾爲十六張名家畫箋擲四十餘,曾爲錯過之刊舍以三倍之價。家中櫃壁,文墨生香,不斷迫需擴容。

何以我這般癡醉?天生喜好應是緣由其一。據家中長輩所言,我將將一歲時,詩三聽而成誦。那時廳中親友定料不到,十六年後,我已不止能誦他人之詩,更能填詞賦令,自成一筆格調。不過,最最主因,應是我那開得過早,以至稍經雨打霜摧便湮滅的情花。回首十七載煙雲,竟覺多情回顧向來離我太遠。許是我的緣數淺薄,是以兩番苦念一人,皆未得其果。先者本已兩廂有意,奈何未與先央,舊書歸燼,從此陌路,一切竟是誤會使然。後者曾經曖昧,如今會想卻覺不過是投來幾道目光對我懷憫。

何出此言?唯一字曰:等。唯一字曰:倦。

我期君回顧,君不予應,然曰等復。等,等,等我爲君切切空等,等至後來,逾約期千日,只等來意冷心灰與無盡倦乏。私情難遂,不提亦罷。我既尋不得屬於自己的綿情軟意,便唯有將所幻想的`錦事翻作風花雪月的詞句,猶如織工一般,靜靜地紡紗穿線,最終成絹不,或許更像是那釀酒之人,一心一意想要製出上好的陳釀,到頭來嚐出的竟是難名的苦澀,夾雜着淡若無的甜。

那霧中尋花,索而不得之味,難以陳諸筆墨。一次次如孤鴻遙呼無應,閨思滿腹無以言說。一剪剪青絲將及腰推遠,終要再蓄,只因豔羨那得心上人驚豔寵笑的傾城女子簪丹間的如絲柔情。而我,願得一人,有同樣的志趣,工好詞賦,相會對吟成詩以寄懷,不必語動四方名揚天下,只消彼此相知愜意。待得我長髮及腰,我便拿出細藏珍愛多年的簪,簡約不失清雅的簪,拉過他的手來爲我綰上一朵雲髻。那一刻,定是我至爲滿足之時。

若可將時光倒轉,我是否還會天真多次?闔目細聽,我未得任何回答。室外,左手清寂,右手塵囂,靜與動的交織,還是擾亂了我寂涼的心。我將不及一寸長的鮮紅名印,逐一烙在一張張素淨的明信方箋背面。播放器裏箏簫交響,是我最喜的曲。這樣甚好,將自己沉淪在一個美好而沒有任何危險的世界,靜如止水。

紅屏未語,待香入喉。輾轉沉吟,細選慎書的方箋置於一側,上書:何時長髮及腰,博君驚豔寵笑?